以說支撐著辛如鐵的整個世界。
可如今的外祖已如風中之燭,將行就木;而他的世界,過不了多久也會消失無蹤。
第九章
段淼雖是凌絕心破格收下的徒弟,卻果然沒有讓凌絕心失望。
段淼正式拜師之後,就從呂慎處搬了出來,住到離醫廬不遠的一間小屋裡。凌絕心對這捨命救兄的少年有特殊的好感,有多加栽培之意,對他的要求比一般徒弟要嚴格得多。凌絕心所收的徒弟中,除了段淼之外,其他人都是拜師前就已經學過醫術的,只有段淼是張完全的白紙,可說得上是凌絕心名副其實的親傳弟子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凌絕心發現,段淼天賦稟異,記憶力超群,這一點是學好醫術的絕佳條件。但最難得的是,他並沒有恃仗著自己聰明就不用功,相反地,他是凌絕心所眾多徒弟中最勤奮的一個。每天夜裡,他房中的燭光都到很晚才熄滅,半年下來,凌絕心的書房中的書就被他翻了個遍。
有一次,凌絕心問他:“你為什麼要學醫?”
段淼答得很快:“學醫可以治病救人。”
“那你為什麼要學得這麼拼命?”想了想,凌絕心又問。
過了很久,段淼才輕聲道:“那一天……我以為哥哥快要死去的時候,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個大夫。後來,我時時在想,所有受了傷、得了病的人,他們的親人,都和我是一樣的心情。我早一天學成,便能多救得一個人;就算是哥哥再受傷,我也可以為他做點什麼,再不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
博覽群書,多加實踐,這兩個基礎段淼都打好了。日以繼夜地勤學苦練之下,段淼不但一點一滴地把凌絕心的醫術變為自己的囊中物,而且更有了自己的心得。他對凌絕心說,醫道博大精深,一個人即便是窮盡一生的精力,也絕對不可能把世間的每一種疾病都弄明白,因此哪怕是華佗扁鵲這般了不起的神醫,也有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人。又說,人各有長短,大夫也是一樣,有的精於治傷寒,有的精於治熱病;如果讓精於治傷寒的大夫只對傷寒加以鑽研,讓精於治熱病的大夫只去深究要如何治熱病,也許能把各位大夫的能力利用得更好。
這一番話,觸動了凌絕心的一件最大的心事。當晚,凌絕心在陸真的房中端坐至天色微明。
次日,凌絕心就此事召集眾徒弟,詢問大家的意見。除了十餘多個已經從醫多年的大夫仍有疑議之外,大多數人都覺得“先廣博而後專精”這一提法極有道理,同意試著專研一個方面的病症,段淼則對凌絕心表明自己對經絡傷病最感興趣。那一年,是段淼入破劫谷的第四年。
經絡,即經穴脈絡,是人體中最神奇的存在。誰也不能否認它們的存在,可是誰也不能看見它們的存在。後世西醫不承認中醫的“經絡”學說,皆因從解剖學的角度看來,中醫認為“經穴”所在的那一個地方,和它相鄰的那些地方根本就沒有不同。事實上也是如此,對於看不見的經絡,大夫只能憑藉經驗去斷定它們的位置,憑藉醫識去檢驗它們的傷病。因此,與治療所有能用肉眼去判斷的病症相比,治療經絡傷病所需要的本事無疑就要高明得多。
凌絕心對段淼的這個選擇並不意外。一切內傷都屬於經絡之傷。段瀾當日中掌垂死給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以致於影響了他的整個人生。
段淼選定了這個目標後就一心一意地鑽研起來。他懂得越多,越是覺得這裡頭有著說不盡的學問。凌絕心在經絡傷病上已經用心多年,一開始時,他能毫不費力地解答段淼的疑問。慢慢地,“答疑”變成了師徒二人的共同研討。再到後來,段淼竟能不時在討論時提出凌絕心也未能想及的精到見解,隱有後來居上的勢頭。
對於這一勢頭,凌絕心是極為欣喜的。在他的支援下,谷中一應與經絡傷病相關的診治都由段淼主持,谷外若有這些病例也多派段淼前往處理。
因此,當辛如鐵第一次帶著五歲大的兒女來破劫谷時,隨同的段瀾並沒能見著自己那去了谷外出診的弟弟。
剛剛結束了一個手術,凌絕心正坐在抱廈裡稍事歇息,乍見辛如鐵一邊一個地牽著兩個小孩走了進來,一怔之下,喜出望外地撲了過去,嘴裡說著:“小免崽子,你終於肯把他們帶來了!”蹲下身子,把兩個小孩一把攬在懷裡,沒頭沒腦地就朝他們粉嫩的小臉上親過去,又抱起來連連轉圈,把他們逗得咯咯直笑。
辛如鐵微笑地站在一旁,任他手舞足蹈地鬧了好一陣才消停下來。
凌絕心將兩個小孩放下來,還在嘀嘀咕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