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隻要皇上不喜,天大的功勞也會變成天大的罪過——
皇帝的聲音再一次響在朝堂上方:“可是,朕就喜歡你這樣的拿捏聖意!如果朕的所有臣子都有這般拿捏聖意的本事,何愁邊疆不穩,何愁百姓不安,何愁天下不富?!”
凌戟就勢下跪:“皇上謬讚,臣惶恐不安。”
崔實諾面色鐵青,將眼神緊盯在那挺直的脊背上。這心口不一的卑鄙小兒,你分明得意得很,哪裡有一絲不安?!
“崔尚書。”皇帝突然點名到頭上,崔實諾一慌,急忙出列跪下。
“崔愛卿向來為官正直,揣測聖意這種事,崔愛卿自然是不屑為之的。”皇帝道。
崔如諾心中慌張,聽不出皇帝的意思,只能伏下身子,規規矩矩地先請罪。
“微臣惶恐……”
“你是該惶恐!”幾封奏摺突然從上面迎頭飛下,砸在崔如諾的身上。雖然輕飄飄地一點也不疼,卻不啻於雷霆萬鈞,賅得他渾身一顫,冷汗頓時出了一身。
“蠢東西!你身為工部尚書,如今水患在即,你不說老老實實地去修堤治水,反倒在朝堂上搬弄起是非來了!”皇帝大怒道。
崔如諾不敢分辨,只能連連叩首,希望平息聖怒。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看著堂下眾人,片刻後突然又將話題轉回凌戟身上,只讓崔如諾仍舊戰戰兢兢跪在堂下。
“凌將軍繳滅海盜,開疆拓土,揚我大華王朝赫赫國威,實乃不世之功。敕封一品神武侯,御賜神威侯府。”皇帝說著走回龍座前緩緩坐下,有些疲累地揮了揮手,“凌愛卿回去等著聖旨吧。退朝。”
內侍用尖利的嗓音呼喝退朝,百官紛紛跪拜,又魚貫而出,誰也不敢去搭理那顫著腿爬起來的工部尚書。
嘉郡王從崔實諾身旁走過,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又斂眉收回目光。只那一眼,卻讓崔實諾渾身一冷,比被皇帝訓斥還要驚怕。
凌戟被賜封為一品神武侯,這個訊息在凌戟走出宮門之前,便飛速地在京城世家官員之中漣漪般地傳開了。
滿城震驚。
以武封侯不是沒有,廣安侯就是因為在北疆平亂有功,被皇帝恩准不降等襲爵,仍舊承繼了上一代廣安侯的侯爵爵位。那在世家之中已是無尚榮光。
但與凌戟今日一比,卻簡直不值一提。
從白身封侯何啻於一步登天,何況武這個字,從大華王朝開國以來,輕易不會賜予勳貴。十二世家當中沒有一個人的爵位以武為名,由此可見一斑。
如今皇帝敕封一品神武侯,這其中有何深意,如何不令人猜測不安。
凌戟出了宮門,便被幾名守在外面的親兵攔住,被擁簇著去了安扎在城外的軍營。他的目標在京城,恐怕以後難回建州,這些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將士戰友,他卻不能輕易舍下。
今日早朝之後,皇帝的意思顯然是要大加封賞,他幸不辱使命,終於沒有虧待了這些一心追隨他的忠誠將士。
從軍營出來之後,凌戟上馬,徑直往那座小鎮子趕去。
到了方家院門外,還沒下馬,便見方越棋用竹竿挑著一掛鞭炮走了出來,讓方越笙伸手拿好,自己過去點燃了引信,噼裡啪啦地好一通熱鬧。
幸好凌戟的馬也是經過歷練的,這點聲響不在話下,安安靜靜地站著,不驚不怕。
凌戟拍了拍馬背,等到方越棋和方越笙將鞭炮放完,這才下馬走了過去。
“這是做什麼?”凌戟笑道。
“賀個喜啊。”方越笙眼睛亮晶晶地道,“林玄英過來說你被封為一品神武侯。太威風了,凌戟!”
方老太太的聲音從院子裡面傳了出來。
“是凌戟回來了嗎?快點請進來,別在外面站著了!”
凌戟進了院門,便見方老太太帶著方侯爺方夫人,還有方明晏和他的夫人一起站在廊下,方老太太一臉慈詳笑意地望著他。
“老太太。”凌戟忙走了過去,扶住方老太太。
方侯爺面色不善地撇了他一眼,又移開視線不願意看他。
方夫人見方老太太將凌戟帶回主廳裡說話,忙拉著方侯爺回到屋裡,將手裡的帕子揉了兩下,向方侯爺道:“實在沒想到,凌戟居然會被皇上封爵,這是多少年沒有的事了。”
“一個侯爵,有什麼了不起。”方侯爺冷哼一聲。
“你就嘴硬吧。”方夫人瞪了他一眼,來回踱了兩步。
“如果笙兒是個女兒,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