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卓東來一應照舊問診換藥,敬修依舊是看起來那麼虛弱,精神愈發頹萎,彷彿吃進去的都不見好。
第三天,果然來了人。敬修作得再虛弱看見來人也不覺深深一震。縱使再有準備,怎麼也想不到來的會是這一個!
“劉……振?”
劉振一襲青色孔雀襴袍,頭冠紗帽腳蹬皂靴,赫赫三品朝官的服飾。背手入門,昂著下巴上一抹長鬚,隱約夾雜的幾根灰白是這十年留下的紀念。挑眉笑道:“一別十年,世子還記得老夫,不勝榮幸!”
敬修掃一眼他身上的官服,沈鬱道:“先生好氣派!轉眼重回官場,榮登高位!”
劉振笑道:“不敢當!世子赫赫顯榮自不會把老夫這等人放在眼裡。幸而老夫還有幾滴墨水在,得穆王爺青眼收作舍人,如今翻身,也不算晚!”
敬修臉色大變,回想種種因果,不由驚怒道:“是你!一切都是你在從中算計!?”
“世子何出此言?”劉振一甩衣襬,風度翩翩在椅上坐下。“世子犯下大逆之罪,弒殺聖上,天理不容!如今眾叛親離,還期望拖老夫下水麼?”
真的是他!敬修恨得狠狠咬牙。穆北緣跟封砌狼狽為奸,有劉振在,他們當然對他在瓊海書院的一切瞭如指掌!怪不得元芳毫無訊息,怪不得陽升受制於人!怪不得……!
敬修忍得渾身發抖,喝道:“卓東來呢?”
“他?”劉振撥一撥右手小指上寸許長的指甲,悠然道:“陽升識大體懂時務,早已棄暗投明。收留你醫治你,不過是奉聖上旨意。如今大功告成,自然功成身退,不勞世子再為操心。”
劉振頓一頓,看著敬修蒼白的臉,厲聲道:“逆賊亂黨,看見本官還不下跪!”
敬修哈哈大笑,惡狠狠道:“你什麼身份!憑你也敢叫本世子下跪!”
劉振譏諷道:“什麼世子?賢王已被聖上貶黜,你更是罪無可赦!”說罷起身拱手向天,“本官乃朝廷命官,受皇上欽點封正三品刑部侍郎,奉聖旨羈押逆賊敬修回京治罪。本官在此,爾還敢放肆張狂對上不敬!”
敬修啐道:“你也配當官!”
劉振冷笑道:“有賢王世子欺上瞞下仗勢欺人,老夫自然不配為官。幸而朝廷不是你一個人的天下!老夫能有今天真是多謝‘姚景初’的大力提攜!若非你當年尋隙廢去老夫官職,老夫還要在書院埋首抄寫,終身了無出頭之日!”
“原來這樣!你為一己之私,不惜身犯大逆助紂為虐!”
“哼,死到臨頭還要誣賴,你是生怕入不了地獄?”劉振重新坐下,一派閒適道:“敬修,如今你大勢已去,本官念在當初與你師生情面奉勸你一句,春風得意馬蹄疾,當心人心也像長安花一樣,一日看盡!你持寵自傲不把旁人放在眼裡,人人因你的身份捧你奉承你,幾個真心為你效力?林韶華、卓東來,他們是你同窗好友,更是皇上的良順子民。你要逆天犯順,他們豈能與你為伍?連你的心腹裘懷頃也曉得另投明公,你今天這樣全都是咎由自取!”
敬修哂道:“明公?你是在奉承康王,還是拍鎮西侯馬屁?”
劉振笑道:“原來你不知道。聖上登基已封康王為‘隆定弼聖’攝政親王,侯爺也加封‘開國郡公’,你原屬封地兵馬,如今都是攝政親王與穆公轄下。”
敬修一愣,劉振拈一撮長鬚,輕飄飄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呵呵,你算計了我,不是同樣得不償失?”
敬修剎那如被雷擊,眼中湧現驚濤駭浪。劉振見之得意,慢慢從須中挑出一根灰,掐指拔斷。
“你身份高貴萬事天成,總有人不像你順風如意。天災人禍,邢家是根源苗頭。就算無人點撥,被苦役重賦逼上梁山的那些人自然也是要恨要反的。偏有那麼新鮮好看的人兒送上門,你說他們痛不痛快?”
敬修渾身巨震,撲起來要打劉振,兩個侍衛即刻扣住他壓跪在地。敬修奮力掙扎,雙目血紅,嘶聲吼道:“是你!都是你!你怎麼能這樣對他!他從來沒有報復你!”
“可是他叫你報復了!”劉振一拍扶手狠狠道:“你懂一個學問人最看重什麼?才名!你為了他趕我出書院,哪怕你告我侮辱斯文也不要緊!你怎麼能將莫須有的錯章之罪冠到我頭上毀我嚴謹才華!你知不知道我為此受了多少口水多少白眼!他不過是娼妓的私子!是他自己勾引我!他利用完我轉投向你,你以為他喜歡你什麼?無非你是賢王世子,你身份權勢都比我大罷了!可惜你偏要信他!為了他如此狠毒詆譭於我!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