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一聲門響,綾香端著點心和香茗走了進來,她看了眼向外凝望的寒雨若。已經三天了,他從一早起床用過飯後就是坐在窗邊凝看花園的景色,直到掌燈時分;二天來他從未踏出過房門一步,甚至連走到外廳都不曾,簡直比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閨秀更像名門千金。
綾香朝他喚了聲:「公子。」
寒雨若聞聲回過神來,轉首掃視了眼她托盤上的東西,輕輕地說:「我不餓,不用特地在這時候送東西來。」
綾香卻笑說:「家裡大家都有吃點心的習慣,所以二少爺要我也給您送了份過來。」
寒雨若低下頭去,片刻才抬起頭來。「謝謝二少爺的好意,但我真的沒有這樣的習慣,也不覺得餓。」
靈巧的綾香聽他嗓音雖柔但語氣甚為堅持,心念微轉便笑說:「那這樣好了,我先幫您放著,現在也許您不覺得餓,或許等一下你就會想吃了。」說完把點心和香茗擺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寒雨若只是目送她離去,點心這東西已是離他很遙遠的記憶了。
花園裡,藺之颿站在樹叢後,從敞開的窗戶凝望那纖細美麗的身影。這三天以來,腦海中總是無時無刻飄浮著他的身影,夜裡輾轉反側難眠,總在夢中出現那激情的片段。但實際上,人家只是把他當救命恩人而已,總不能自己厚顏地跑去向他說要對他負責,說不定他還會懷疑他的出手搭救是心存不良呢。
唉,喜歡他又不知該如何向他表達,害怕他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甚至厭惡……正當藺之颿自艾嘆氣時,身後突然有人用力一拍他肩頭,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沒想到我將來要繼承彤霞山莊、成為江湖名人的親弟弟,竟會像個窮酸小子愛上富家幹金般,只敢躲在樹叢後偷看人家。唉!是英雄本無膽,還是英雄遇到情關膽子就變小了?」
兄長那調侃的話語和說中的事實,還真讓藺之颿無話可反駁,默然好一會才低語:「我對他一見鍾情,害怕他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更怕嚇壞了他。」
小弟這麼直率坦言他的心情和顧慮,還是頭一遭呢。藺珪笙有驚奇也能體會,畢竟他也是過來人,想當初恩師門下弟子眾多,俊品人物亦不少,師尊的掌上明珠又是才貌兼備的大美人,他也只敢暗中戀慕,為了得到師妹的青睞,他更是全心習醫以求得到師尊的賞識,進而讓師妹注意到他,接著才鼓起勇氣表達愛意,相互許心共結連理。
藺珪笙拍拍小弟肩頭。「你想的只是你的自認為,不是他真正的想法和情感,再者,他自幼被保護過度了,也許對男女之情的事並不瞭解,或許他是可以接受你的情感的。」話落微頓。「至於找到他生母依親的事,我和你嫂嫂都認為十之八九行不通,找不找得到本身就是個問題,就算找到了,改嫁的生母有沒有能力收留他、願不願意收留他,都還說不準;若依親落了空,孤伶一人又無謀生能力的他,又該怎麼生活下去?放任他孤身在外飄泊,怕是上天賦與他的美貌又可能為他帶來難以想像的厄運吧。」
藺之颿聞言霍然轉過身來。「那該如何?」
「就讓他對你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把他留在你的身邊吧。」藺珪笙建議著。
藺之颿不甚贊同地說:「這麼做豈不是乘機強求嗎?我做不到。」
藺珪笙直視著他。「這麼說來你是寧願他餓死在路旁,或者像這次一樣遭遇強迫侵害,甚至被壞胚子拐賣到相公院,供好色男人狎淫,生不如死嘍?」
「這——」藺之颿遲疑了。他當然不想見他再度受到傷害,卻也不想為自己那異於大部份人的情感之私,乘機將他據為已有。
這時,客房裡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響。藺之颿轉首望了眼,不假思索便朝客房快速奔去,
藺珪笙見小弟如此關切急匆,不由搖頭輕嘆氣,亦跟著朝客房走去。
藺之颿一進入內室便看見寒雨若倒在地上,身旁四處散佈著花瓶碎片,驚愕過後上前一把將雙目緊閉的他抱擁入懷,急聲喚道:「雨若,雨若……」
隨後而至的藺珪笙,見狀也忙過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我進來就看見他倒在地上。」藺之颿凝著他蒼白似雪的面容,慌急得亂了方寸。
「把他放到床上,我來替他把個脈。」藺珪笙說。
藺之颿這才想起身邊就有個大夫,忙將懷中的人兒輕輕地放躺在床榻上。
不意就在此時,寒雨若竟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看見兩張擔心的臉龐,不由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