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我採傷解草?九死一生九死一生,都說是九死一生,那就是代價?我活的代價?”
小安嘆了口氣,慢慢點了點頭。
我的心隨著他漸漸沉下去,鐵石綁住了,死死沉進深潭裡,砸出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收到千里加急送來的草藥時,紅蜻他們得到的訊息是從儺族深谷迷地中出來的離仲情況很是不好,甚至他們斷定他絕對是撐不過去了,那時紅蜻就把禹翎給罵了:“倒好了!他醒來,知道那人為了救他死了,你覺得那蠢貨會怎麼樣?!反正總不是高興自己小命保住了吧!你看看你這做的都是些什麼事!”
禹翎道:“本來我就是想他去的,否則何至於跟他說那些?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自己就說要去,我何必還攔著?”
於是那時紅蜻就已經下了禁口令,誰也不許提起離仲的情形,無論他是死是活,紅蜻甚至已經偽造好了離仲的口信,說要跟我永世不見,說他要娶親生子從此逍遙自在,徹底斷了我再尋他的念頭。
離仲活了下來,然後留下了真正的絕別信,一去千萬裡,到了這南疆。
我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坐著想了會,問小安:“你說這人好不好玩,欠了就非得還?欠了命就拿命還,他怎麼不問問別人要不要收?”
“那你又有沒有問過別人,要不要你的?”
小安難得說這麼長的句子,他看我看他的眼神,又加了句,“紅公子說的。”
我跳起來:“這不一樣!”
我做那些本就是我該的,根本就不算他欠我什麼!也根本用不著他付出這麼大代價來償還!
小安道:“紅公子說,你得跟他吵,吵贏才算。”
我看著終於肯再見我的離仲,不知道眼裡是痛的,還是憤恨的,一團炙熱的火。
我們之間果然說不通,之前幻想過的溫情傷感之類的見面全不知道丟在了哪裡,彼此爭執著,也不知要說服對方什麼。
“回去!”
腳長在我身上,我爹都管不到,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我道:“我從來就不會乖乖聽誰的話,向來我就肆意妄為。你莫非不知道?”
離仲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明日官道清出來,你就回去繼續做你的閒散王爺,別再不知天高地厚出來亂跑。”
我怔怔看了他半日,突然一低頭,狠狠咬自己的手臂,他立即反應過來,一把攥住我,看著手臂上的血印子厲聲喝道:“胡鬧!”
“是你說天涯兩安,從此不見,好,這輩子不見也罷了,我跟著你你不喜歡,沒了我若是能讓你開心快活,不見就不見了!你說的兩安……這就是你說的!我以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能好好的,”我在他懷裡衝撞,恨不得立時掙脫他,好找到什麼法子能抵消心中的煎熬疼痛,又只想就這麼被他緊緊箍住,哪裡都不用去,我想我真的是快瘋了,喊出來的話都不成語句。
“我以為你會很好很好的!我想,或者有一天能在做夢的時候,魂魄能遠遠的飄去看你一眼,看你那麼好,就可以安心,醒來必然是要以為自己做了美夢。要是能偶爾這麼夢到一次,就能心滿意足,撐著我到老到死,一輩子見不著你也可以!只要想著你好好的!”
可是根本不是這樣!
我怎麼會想得到,許是在我靠想著他慢慢把歲月度過去的同時,他在這偏遠險亂的南疆之地,一個人帶著滿身的傷,發白成灰,一點一點老下去!
我怎麼能想得到會是這樣?
若是我聽話了,乖乖的待在京城,那是不是過了幾十年,甚至到我都快死了,我也不能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樣?
等到終於嚥氣上了黃泉道,是不是我才能知道,就在我傻傻望穿秋水相思入骨的時候,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是不是要到死了之後,我才知道我是要死不瞑目的!
如夢(三)
他不要我咬自己,我就咬他,狠狠的,在他肩頭咬下去,非得要見血,要把那鑽心剔骨的痛咬進他心裡,讓他知道他到底對我有多狠!
他仍然緊緊抱著我,任由我在他懷裡瘋了一樣鬧騰,久久才用手背遮了我的眼,慢慢道:“這麼大的人怎麼還喜歡哭?”
他的口氣很像我家老四哄他的小豬,聲音也低,溫暖的氣息吹在我的耳朵上,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好像之前兇我趕我走的是另外一個人。
“不是向來油鹽不進,只喜歡笑的麼?”
那是在即安,我見天掛著個傻了吧唧的笑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