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然族勾結南夏夷國圖謀作亂,密探橫行,正是多事之秋,城門關卡才設下重兵,加急警備,一切只以小心謹慎為上。不是小的膽大包天一定要檢視馬車,只怕有所疏漏,不好對聖上交代,”說話的又換了個人,似乎是離仲手下的誰,在和小安的人商談。
言下之意,是一定要檢視一眼了。
“放肆!”
“還請大人能體諒小的們擔了這干係重大萬不敢有絲毫懈怠……”
我小聲跟小安道:“你的人不講理。”
小安看我,小聲又吹了聲口哨,外頭交涉的人立即換了口氣:“既然如此,那也不好多加為難。”
我瞪小安:你搞什麼!
小安:講理。
我:我我我!
我沒下馬車,那邊來人站在馬車外掀開簾子,小安與他說話,我就躲在斗篷裡發呆,那人恭恭敬敬跟小安說完話,看我:“這位大人?”
“病了。”
那人一臉為難,“可否請大人摘了氈帽?”
他手上抱著一疊緝拿奸細要犯的圖,要一一對比,我不露臉,他便不敢說沒事。
只好不情不願給他看,幸好這人不認識我,看一眼就趕緊低頭回避了。
小安問:“妥?”
“妥當,妥當,驚擾了大人們真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過了這關,我們便可離去,我自然是希望趕緊走,只怕多呆了一刻,露了馬腳。
馬車還沒動身,卻聽有人突然道:“等等。”
老天,離仲你過來做什麼!
“裡面的可是御林軍副都指揮使閣下?”
小安看我,見我傻愣愣不動,自作主張應了:“是。”
離仲默了會,繼續問:“敢問閣下遠道來此,有何緣由?”
我撲過去捂住小安的嘴,大哥我謝謝你了你千萬別再說了,再說我就藏不住了!
沒等到小安回答,離仲繼續道:“是在下唐突了,閣下要務在身,想必不能四處張揚。——如今都然作亂,南夏夷國蠢蠢欲動,只怕即日要大興兵戈,又有流寇山匪猛獸毒蛇橫行遍佈。此地危亂,並非閣下久留之地。”
我把小安扔一旁忘乾淨了,呆呆聽他說話,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一路艱險,還望閣下小心。”
小安很隱忍地翻了個白眼,道:“謝侯爺囑咐。”
“在下有一事想請教閣下……”
“請講。”
我趕緊豎耳朵聽,哪裡知道離仲居然頓了頓,換了口氣:“——不耽誤閣下的要事了。”
馬車軲轆轆遠走越遠,也離那個人越來越遠,我的心裡有幾隻小貓在鬧,抓來撓去,逼得我坐立不安。
分開了這麼久,終於聽到他說話,我們之間也隔了一道馬車簾子而已,那麼近,一伸手就可以觸及。
現在卻又是彼此擦肩,越離越遠了。
我在心裡跟自己說,只看那麼一眼,就一眼,看看他是不是病了,聲音聽上去也不是很精神,莫非是哪裡不舒服?
巴在窗子處,偷偷摸摸掀一個角偷看他,還是我的那個離仲,挺拔的樹一般,英氣蓬勃,他正側臉聽誰說話,很是認真的樣子。
看一眼,就賺了一年的夢,我決定多看幾眼,多掙幾年的清晰回憶和美好夢境。
他似乎是有所感應,扭過頭看向這邊。
我的心一個激靈,從熾熱的夏跌到了飄雪的冬,忍不住倒抽口了氣。
——
我的離仲,我的離仲。他怎麼成了這樣!
如夢(二)
什麼承諾什麼決心一下子都忘了乾淨,心裡頭一盆火在燒,漸漸燃起來,炙傷了心肺。我慌慌張張叫停,從馬車上跌跌撞撞滾下來,眼裡只看得到那一個人。
他也看到了我。
人群之中,他立在那裡,靜靜看著我。依然是當年在京城,他還只是卉州的離公子,我還只是李小雁,秋風四起落葉如雨,他就立在那裡,含著笑,等著我走過去。
眼神依舊明亮而溫暖。
可是除此之外,都變了。
慌亂之下我摔了跤,小安過來扶,我不要,自己爬起來,顧不得滿身狼狽,只向著他走過去。
轟隆隆的雷聲一個接一個響起來,溼嗒嗒的水珠從天上掉下來,似乎有誰在說什麼,在亂哄哄人來人往中,一切聲音都變得嘈雜而不可辨識。他們奔跑躲避什麼呢,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