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賣他入王府,因為他長相難看,只得了十兩,卻是比買他時的一倍還多了。
他日離府時,又要獻給王府多少銀子呢?
夏安忍著疼痛起身,先將身上泥土拍乾淨,又將扁擔兩頭的鐵鉤挑起水桶。即使水桶裡沒水,兩個大木桶扛久了,肩膀也疼,所以夏安更願意抱著扁擔,反正桶裡沒水,抱著也不怕它漏。
向河中漂浮遠去的屍體三躬身,算告別,也算……抱歉吧。聽侍衛的話,那姑娘惹來殺身之禍起由竟是因為他。
往哪個方向走是回去的路呢。夏安抱著扁擔原地轉了一圈,視線落在假山上頭的亭子裡,那高大的身子還在。那身影,就是這個王府的主子,也是他的主子——清閒王爺吧。
夏日的陽光毒烈而刺眼,假山亭高而遠,夏安看不到黑影的臉容,看不清身上的衣衫,甚至辨不出黑影是背向他,還是面向他。
不管怎樣,他不想死。死了就是個奴才,活下去,還有可能成為一個自由的人。
夏安朝著黑影叩頭拜別,或許很可笑,可是面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萬無一失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吧。他的命對於自己來說就是全部,可對於王爺來說,就是隨口說殺幾個的數量詞的不同而已。
天黑下來的時候,夏安還在轉悠著。不過他幸運的瞅見了和自己所領衣服相同樣式顏色的人群,尾隨其後,終於順利的回到了院子。
進廚房的時候,阿福見他抱著空桶進來,斜了一眼,沒說話。鄭大眼有些紅,在一旁燒火,灶上燒著一口大鐵鍋,“咕嚕”“咕嚕”的響著。夏安吸吸鼻子,好香,不過不是白米粥。
“你去哪裡了,捱打了?”鄭大看著夏安臉上又多出了一大片烏痕,擔心的問。
“沒,摔了一跤。”夏安不敢多說話,儘管他真的很想找個人將事情全盤說出,憋在肚子裡難受,而且心裡還很恐懼,夏安此時覺得這個王府真的是糟透了。“對不住,我沒找到水。”
“沒事,水缸裡還有些,夠燒晚飯了,吃完晚飯再去挑不遲。”
夏安勉強擠出笑容來,耳邊聽得阿福用鼻音重重哼了一聲。
晚膳熬了玉米粥,蒸了玉米饃饃,都加了鹽,兩樣就著吃,沒菜倒也能入口。夏安對著膳食嘆氣,再嘆氣,王府那麼豪華,怎麼下人就只吃這樣的東西。就是在販賣人口的王婆子家,也是有稻米粥喝的。
吃完飯,鄭大端了木盆洗碗,夏安可憐他腿腳不便,替他將用過的碗收在一起,端給他洗好,又端走一摞摞放好。
鄭大佔著手,嘴卻沒閒著,嘮嘮叨叨地說著話:“你瞧著咱王府的伙食差吧,其實就咱們院子差。真沒想到,你第一天入王府,竟會被分到這個院子來。你不知道,這個院子裡的人,都是被王府判了死令的,身子壯的在這裡也沒活超過五年的。你說,王府怎麼可能會讓死人吃的好。”
“明天你就得跟著大夥出工了,其實那活兒不難,就是靠力氣。可你偏又是瘦弱無力,到時候若有監工在旁邊,就是死扛也要幹下去,若是看不到監工,就偷偷的歇會。沒人愛惜咱們,咱們就得自己照顧自己不是。”
“按理說,我不該拿銀子搶你在廚房的好差事,可你看我,實在是沒活路了。”
一直悶不吭聲的夏安聽到這裡開口道:“有一兩銀子為何不去看看大夫,你這腿要是一直不治,怕是會引發其它病症。”
“看大夫單有錢是不夠的,我沒時間熬藥啊,廚房也不會讓我使。但我在廚房有了活計,就能去後山拔些藥草,悄悄在灶上熬了。”
夏安點頭,鄭大這樣想確實周到。
和鄭大一起挑完水回屋的時候,大夥都已經躺在床上,有的已經響起鼾聲。夏安從他們面前走過,沒有人打招呼,只是拿眼瞧他。夏安也在偷偷打量其他人,年紀都比他大,有身子比他壯實的,也有躺在床上臉色發黃咳個不停的。
在西屋裡翻來覆去睡不著,夏安坐起在門外看了一夜月色,不知何時靠著楊樹睡著了。第二日雞鳴時刻,韓管事拿了銅鑼,站在院子中央,使勁的敲。
夏安是第一個醒的,拿過自己昨天晾好的衣服回屋子,大夥都已經醒了,睡得時候就沒人脫衣服,起來時自然是從床上爬起來就能走。
匆匆換了衣服,夏安將自己帶進來的那身仔細疊好,端端正正的壓在被子下面。
3、夜半相見 。。。
夏安要乾的活計,確實如鄭大所言,不難,花力氣罷了,但對夏安來說,難如登天。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手無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