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2 / 4)

個夢。

十年前,假意投了柳明夏開始,直到那一夜天街血色,幾乎夜夜必做的那個噩夢。

夢裡有無數交錯晃動的人影,有渾濁的笑罵,有少年掙扎哭號,慘叫的聲音漸漸低落不似人聲……那是他曾經親眼目睹的場景,從開場到結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地坐在一邊看著,聽任那嘶啞的呼號一聲聲割在他身上……

然後在每一個深夜裡驀然驚醒。

一個月以後,他學會了不在驚醒的時候猛然坐起;時至今日,他已經能夠連手指都不動彈一下,只是靜靜地闔眼躺著,竭力平復著紊亂的呼吸,汗透重衫。左手習慣性地伸到枕下,手指合攏,掌心裡卻是空空如也——是了,現在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獨寢。

身邊微微一動,元紹聲音猶帶朦朧睡意,低低問了聲:“怎麼了?”

“……沒事。”

衣襟拂在竹枕冰簞上悉悉窣窣輕響,背後那人挨近身邊,跟著指尖在額頭一掠而過,帶去一點溼意,沉默片刻,元紹緩緩道:“做噩夢了麼。”

那一刻甚至有點怒意,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被窺破過的秘密就這樣落入他人眼中,凌玉城手肘在床上一撐就想起身,身上卻忽然一重,肩頭被一條有力的手臂牢牢環住,一分一分收緊。

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然而方才驚醒時滿身冷汗已經漸幹,溫暖的呼吸隔著單薄的睡衣拂過肌膚,冰冷的肢體遇到暖意,本能地漸漸舒展開來。兩個人一動不動,靜夜中甚至可以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良久,元紹鬆開手臂翻身回了原位,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十年前,就是在這裡。我追擊到邊境,被召回來,被捕下獄——就是在這裡,劍門關外的昌平驛。”

當年,深入骨髓的震驚和憤怒,與其說是為自己,不如說是為了被戰火蹂躪的北疆;那時候,十四歲的他束手進京,只為了相信世上還有“公道”二字!

進了京他才知道,那個拖家帶口棄了百姓奔逃的襄州太守,是走柳明夏的路子得的官。他在前方忙著打仗的時候,自知闖了大禍的襄州太守給柳明夏的某個義子送了重禮,一封奏摺顛倒黑白,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了凌玉城頭上,而那個傢伙自己則成了在後方指揮若定的大大功臣。那一戰殲敵過萬,周邊的援軍都能因此分潤一筆軍功,更不用說被毀掉的半個蕪城裡有多少地方豪族京城官吏的家產……

沒有人站在他一邊。

“後來呢?……你是怎麼出獄的?”

“後來,柳明夏知道了那一仗的經過,動了心思想要招攬我。景暉……端王聽說以後,勸我假意順從,借他的勢力先抓住軍權再說。”

他點了頭,於是,在柳黨官員的調查下,那一戰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襄州太守鎮定自若居中排程,凌玉城身先士卒巧計殲敵,蕪城士紳深明大義捐資報國,各路援軍齊心殺敵合作無間……皆大歡喜,人人都有好處。

“是這樣。”這其中的曲曲折折,元紹之前也在諜報裡看了不少,但是終究不如當事人的口述那麼詳細。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失笑:“知道麼,你那一仗,可幫了朕不少忙!”

“陛下是說?”

“考你一考。那一年,朕這裡出了些什麼事?”

說到這裡凌玉城已經全然沒了睡意,在枕上支起身子,目光灼灼。“最大的事就是陛下登基……然後納木巖帶兵入侵,嗯,按照時間算,他應該是私自出兵,想要試試陛下的反應,結果大敗而歸,一回國就下了獄。兩個月後,納木巖因大赦出獄,那時候……”他嘴角挑起一縷微笑,“他們部族的軍權,已經給陛下分拆得差不多了。接著就是陛下北巡,大勝丁零,以及,冊立太子……”

“冊立太子如何?”

“按說太子才出生,不到一個月就冊立是早了點。然而,納木巖是國丈,陛下既然奪了他的兵權,總要安撫安撫。再說,也不能讓別的部族覺得,陛下就是安心要一族一族收軍權的。”口氣平平淡淡,和尋常與他閒話、評點史上治政得失一般無異。

“你說的是。”元紹微微點頭。“那時候納木巖雖然私自出兵,可朕剛剛登基,立足不穩,也不好對他大動干戈。後來他慘敗而回朕才順手處置,……宏兒是早產,身體弱,冊了太子之後,三歲上就夭折了。”

鎮壓朝局、收取軍權的機會比他想象中來得更早,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從那裡開啟了局面。可是代價……

忽而意興索然,嘆了口氣:“睡吧。”翻身向外側臥,閉上了眼睛。凌玉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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