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敕勒》歌罷,凌玉城恰是轉到他面前,還劍入鞘,單膝跪倒:
“臣,唯陛下所命。”
解下長劍,雙手捧起,徐徐奉過頭頂。
元紹面色沉肅,緩緩立起。
面前那人安安靜靜跪在當地,脊背挺直,肩臂舒展,雖是單膝點地,姿態卻驕傲端嚴得無可形容。到了這一步,原本只要把人扶起來,再說上兩句場面話就可以散場,然而,看著眼前那個低頭屈膝奉劍而跪的身影,元紹卻是遲遲沒有動作。
電光石火間,他攬衣踏前一步,手中短刀一揚,當頂劈下!
滿殿驚呼!
就連按刀立在元紹側後方的金吾將軍雷勇,也被這一刀激得毛髮森立,不由自主地用右手緊緊掐住了左手虎口。這一刀雷奔電掣,一往無回,一柄北涼貴胄席間割肉而食的尋常短刀,竟然在短短兩尺距離中劈出了破空厲嘯!若是和凌玉城易地而處,就是和主君有二十年君臣情份在前,他也沒這個膽子不躲不閃,直面這分川斷嶽的一刀!
凌玉城卻是凝然不動,微微垂目,對頭頂如此猛惡的聲息完全付之不聞不見。手上一輕,奉過頭頂的長劍無聲無息斷成了兩截,短刀更不停頓,直劈而下,咔的一聲輕響,頭頂銀冠裂作兩片,一左一右各自墜地。到此地步凌玉城氣息才亂了一拍,低頭看著破裂的銀冠在青磚地面上轆轆滾動,眼神微微一變,終究還是歸於寂然。
刀光如練,堪堪及頂而止。元紹還刀入鞘,顧盼四方,聲音裡說不出的凜冽傲然: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他俯身長臂,一把將凌玉城挽了起來,親解佩劍,仔仔細細地給他掛在了腰間的帶鉤上:
“從今而後,與卿共治山河!”
十天後,北涼天統皇帝築壇虞陽郊外,遍邀各國使節觀禮。是日,刑青牛白馬,焚燎告天,迎凌玉城為北涼皇后。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這一章的回目想用“一舞劍器動四方”,我忍了又忍,忍住了……
ps,小凌你的婚禮就只有“刑青牛白馬,焚燎告天”這九個字了不好意思,我到現在連迎你入門用馬車還是用轎子都沒想好
pss:
雷勇心聲:
這年頭替人打工的同志你傷不起啊!!!!!!
人家國家辦納後禮都是禮部出面有木有!!!!!!!!!!!!
輪到勞資這裡是泥馬金吾將軍一個武將擔綱有木有!!!!!!!!!
人家國家辦納後禮!!!!!
至少提前一年開始準備有木有!!!!!!
衣服珠寶器具傢什提前十年開始做的都是大把有木有!!!
勞資國家十天搞定有木有啊啊啊有木有!!!!!!!!!!!!!
還是國外旅行結婚一樣東西都沒帶出來有泥馬木有!!!!!
尼瑪!!!用的東西還不能丟了身份!!!
這都得是貢品市面上根本木有賣的有木有!!!!!!!!!
有木有有木有有木有!!!!!
☆、洞房昨夜停紅燭
北涼在眾多泱泱大國當中怎樣也算得上是出身蠻夷,加上立國未久,諸多禮制多半草創,連帶納後禮也是各國當中最簡單的一個。饒是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各項禮節一一行完,帝后二人被從人吹吹打打擁入洞房,凌玉城也早就是一身大汗。
洞房中,珠簾半卷,紅燭高燒。說來也真難為了北涼使節,自家皇帝突發奇想地來了這麼一出,十天功夫要辦完整個納後禮,使團裡個個都是人仰馬翻。縱然北涼禮數簡單,洞房裡種種陳設還是難倒了眾人,若不是大虞官方善解人意,把全套帳幔床褥、杯盤碗盞打包在妝奩裡送了過來,一時半會兒要尋摸適合北涼皇帝身份的東西,整個虞陽市面上都沒處買去。
從人早已靜悄悄掩門退出,房中一席酒宴,兩副杯筷,元紹笑吟吟提壺斟酒,隨手推了一杯過來:
“將軍請。”
凌玉城遠遠坐在桌子對面,低頭按住酒杯,臉色陰晴不定。原以為對今天的場面已經有了足夠準備,咬緊牙關不是忍不過去,然而整整一天大禮下來,禮官唱和聲中一步步走向那位天統皇帝身邊,周圍祝福話語聽在耳邊字字句句難堪,洞房中觸目盡是喜紅漫天鴛鴦匝地,及至到現在和他共處一室,哪怕邊上燈燭菜餚傳過來的微弱熱氣,此刻撲在肌膚上都如同千針萬棘攢射一般。
凝目看去,被推到面前的那隻酒杯乃是羊脂美玉細細琢成,光潤無瑕,杯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