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1 / 4)

☆、相逢意氣為君飲

大虞嘉佑十二年,仲夏時節。

這一年適逢虞帝五十整壽,不唯大虞普天同慶,特開恩科、大赦、京畿百姓賜脯三日,周邊五省免一年賦稅,連周邊各國也紛紛遣使來賀。大虞曾經是東陸霸主,版圖北至無盡河,南抵封蘭山,雖說百年之前敗給燕國,喪失了北邊大半疆土,如今只能偏安虞陽,仍然是東陸有數的強盛國家。這一次嘉佑皇帝大壽,諸國使節、各地士子云集,一時間國都虞陽車水馬龍,熱鬧非常,到處可以看見或輕袍緩帶、或窄袖勁裝的行人招搖而過。

“聽月樓”素有虞陽第一樓之稱,自四月以來更是日日爆滿,這一日也不例外。拾級而上,自底樓到二樓都是觥籌交錯、熱鬧非凡,然而踏上三樓,偌大一個樓面竟是鴉雀無聲,只聽得琵琶聲錚錚琮琮,一縷清歌餘音繞樑:

“天高月低,水遠雲稀,鷓鴣兒揀枝急。流雲碧浪萬里,千頃花垣柳壁。煙波內,與東風洗。將銀盞用梅雨滌,又是江南一季。”

淺碧紗幛後少年歌姬清澈的歌喉和著茶香嫋嫋升騰,如同一縷透亮的山泉洗過四肢百骸,令人自頂至踵,四萬八千毛孔各各歡呼著舒展開來。這一曲《東風第一枝》恰是應時應景,更難得歌者也是時下走紅的名伎,樓裡一眾酒客屏息靜聽,直到歌聲停歇半晌,這才轟地一聲叫起好來。

盞中茶水一色青碧,嫩葉在水中舒捲沉浮,葉上白毫歷歷可見。元紹端起茶盞輕呷一口,只覺得甘芳雋永,芳騰齒頰,一縷清香直入肺腑,不禁對同桌眾人笑道:“虞陽風物果然比我大涼不同,只看這尋常酒樓之上,一名獻藝的歌姬便已經出色如此,難怪先……父心心念念,想的便是駐蹕定陽山,飲馬玉帶河。吾當年自南朝返國時,也曾對此情此景念念不忘。”

他一開口,同席眾人都是屏息聆聽,神色間無不恭敬異常。聽到他說到“駐蹕定陽山,飲馬玉帶河”時,下手一個四十來歲的粗豪大漢眉頭微皺,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又勉強忍住。倒是對座那個輕袍緩帶的年輕人若無其事,待元紹話音一落,自然而然地接了上去:

“大人說的是。南朝山溫水軟,錦繡繁華,自然是一段富貴風流氣象。何況‘聽月樓’時人共許為虞陽第一樓,又不是旁的酒樓可以相比。”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眼角有些不懷好意的向樓下一瞥,“何況今年是他們國主五十大壽,就算搜刮盡了國庫,也要作出一幅普天同慶、歌舞昇平的樣子來。”

他說話時嘴角微微含笑,恭敬之外,更多了幾分熟不拘禮的灑脫親密。元紹不由得搖頭失笑,待要說些什麼,目光隨意掃過樓上酒客,卻忽然在某個角落裡凝了一凝。

這時樓頭差不多每張桌子都坐得滿滿當當,小二滿頭大汗地穿梭來去,時不時地還要陪笑勸說相熟的酒客併成一桌。饒是如此,角落裡一張小桌上卻孤零零坐了一個單身客人,周圍幾張桌子上,一群武人三個一群、五個一簇散坐著,有些護衛打扮,有些刻意穿了商賈或書生服色,作出一副毫不相關的模樣,一團精氣神卻還是關顧著角落那一桌。

“大人在看什麼?”元紹目光只是多停留了這麼一瞬,身邊兩人同時警覺,齊齊向哪個角落望去。下手那個粗豪漢子最是心直口快,隨意瞟了一眼,立刻壓低了聲音道:“那個姑娘?——屬下今晚就把她弄來。”

姑娘……元紹愣了一愣還沒開口,對座的年輕人已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低聲道:“那是個男人——雷叔你什麼眼神!”

“男人……”被喚作“雷叔”的漢子張口結舌,細細看了一眼,不由得從絡腮鬍子裡紅到了耳根:“男人就男人,小夜你笑我作什麼!長成這樣,男人也不過是個娘娘腔!”

兩個下屬鬥口間元紹再次凝目看去,角落裡坐著的那人低首靜靜啜茶,眉目秀麗柔和,託著茶盞的手指瑩白如玉,一眼望過去宛然是哪家閨閣千金男裝出遊。然而——方才那人抬頭時與他視線交會,那雙清凌凌的眸子在自己身上打了個轉,竟似酷暑天當頭澆下一桶冰水,令人全身不由得為之一凜。

那絕不是任何女子、甚至不是尋常男子可能擁有的氣勢。

此人必然身居高位,慣於指揮號令、殺伐決斷……然而,當他收斂一切血火兵戈氣息的時候,又怎會如此溫文秀雅,一如好女?

心頭有一個名字盤旋往復,躍躍欲出,元紹輕輕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卻聽的紗簾後“啪”的一聲醒木拍案清響,角落裡那人聞聲抬眼,恰好不偏不倚,再次和他對了個正著。

四目交投彼此都是一怔,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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