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辯駁的威嚴,甚至,一點點的威脅。
我終於明白,從頭到尾,我們,根本就沒有資格講什麼條件。我們只是在等待著審判和刑罰的降臨,罪名是愛情,枷鎖是親情,而懲罰是離別……
一個月後,爸爸動用了所有的關係,花了一大筆錢,幫我聯絡了慕尼黑的一所語言學校。簽證一被辦下來,沒有任何拖延地,我被家裡送上了去往德國的飛機。
走的那天,一大家子人都跑來送我,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叔叔嬸嬸……每個人又是寒暄又是叮囑著,說著一大堆有用沒用的話。除了,對一個名字避而不談。
我多希望可以像電視裡演的一樣,在我入關的最後一個回望裡,看見想念的那個身影出現,大聲地叫住我……那樣的話,我一定會扔了行李,不顧一切地跑過去抱住他……
只是我們,真的還能再見嗎?
(三十三)
四年後,從慕尼黑飛往上海的LH726航班,平穩地降落在了浦東機場的跑道上。
機艙的大門一開啟,八月上海熟悉的悶熱空氣撲面而來。
——我終於,回來了……
在德國讀了一年的語言學校,憑藉大一在T大600學時的德語基礎,我很順利地透過了DSH考試,然後申請到慕尼黑工業大學的建築系入學資格。
接下來的日子,是沒日沒夜的學習,原本九個學期才能修滿的學分,被我壓到了七個學期,終於在上個月,順利拿到了慕尼黑工大的學士學位。本來,家裡打算繼續讓我讀完碩士,可是,我卻一刻也沒停留地回了國。
因為樂楊。
現在想來,當初大人們以為離開就能斬斷那段感情的想法終究是錯了。四年來,我幾乎無時不刻不在想他。我得不到一點關於他的訊息,家裡不可能告訴我,網上也找不到一點線索,打電話到姑姑家,卻發現那個原本存在手機裡的號碼已經變成了空號……
整整四年半,樂楊像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裡。
於是,除了讀書,我只能讀書。用學習來填補想念樂楊的每一分鐘,用書本來麻痺自己瀕臨崩潰的每一次煎熬。更重要的是,我漸漸明白,無論我怎樣掙扎,只要身在國外,只要我還靠著父母的錢生活,即使找到樂楊我也是同樣的無能為力。
我討厭無能為力。想到和樂楊那次分開的情景,我的腦海裡就只有無能為力四個字。被爸爸拉扯著從樂楊身邊拖開,那是身體上的無能為力;看著樂楊想要伸手抓住我,卻終於還是兩腿麻木地跪在地上無法動彈,那是整個意志上的無能為力……
也許那一幕的觸動太深,以至剛到慕尼黑的每一晚,我都被這個噩夢糾纏。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看到的是異國學生公寓的水泥天花板,而記憶中耳邊樂楊輕輕的鼾聲已經恍如隔世。
每當這樣的時候,我爬起來就無法再入睡,只能拼命地抓起一本德語字典開始狂念。我不知道別人說的頓悟是什麼概念,但真的,彷彿就是在雙手緊緊抓住書本的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也許,我的路只有一條。
那就是,趕快畢業,不再依賴誰,用自己的雙手來捍衛自己的愛情。如果它是不被這個社會允許的,也至少,應該讓自己擁有掩藏它的能力。
靠著這個信念的支撐,我在德國一待就是四年多。期間因為父母的堅持,我從未回過一次國。但我想,等我再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會不一樣。那天,樂楊跪在客廳裡,流著眼淚,對我點頭,在我對他大叫等我回來讓我找得到他的時候。
我相信,那是我們之間的承諾……
從機場回到家,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我媽照舊做了一桌子飯菜等在那裡,像以前每次我隔一週從學校回到家一樣。
這次,隔了四年。
當看到他們微微泛白的鬢角時,我知道,關於樂楊,我什麼都不能提……
終於吃完了飯,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爸爸媽媽果然是費了一番心思。房間裡,原本我和樂楊一起睡的那張上下鋪的床又換回了之前我一個人睡的大床。當初為了怕我打遊戲影響樂楊而被分開放置的書桌和電腦桌,又被放回了原來並排的位置。書架上原本全部擠在第一層的我的專業書,也被整齊地放在了第二層、第三層……
這房間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好象,樂楊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
但如果記憶那麼容易被抹去,那愛情也太不值得一提。即使被重新擺放了傢俱,即使拿走了樂楊所有的東西,但這間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