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曾雨森扭暱作態的聲音道:“人家要進來陪你嘛!”
許安林挪動一下身子,故意背對著曾雨森,只聽身後傳來幽幽的嘆氣聲,曾雨森用無比落寞的聲音道:“原來小林林一點點也不餓,這可怎么辦好呢,這么大一塊蛋糕我要怎么才能吃得完呢?”
許安林正餓得頭暈眼花,一聽轉身撲了上去,一陣亂摸,將曾雨森手裡碎渣渣的一塊糕點搶了過來,連咬帶吞塞進嘴裡。
好不容易咽完口中的食物,身邊的曾雨森忽然抽泣著撲倒在他的身上,道:“我的小林林,我以為你討厭我,沒想到你肯吃帶我口水的東西,太讓我感動了!”
這個時候天已經深了,夜風穿過窗子的木板,發出一陣陣嗚咽聲。許安林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索。
“聽見了嗎!”曾雨森笑著對許安林說。
許安林沒好氣地說:“聽見什么?”
“我媽媽在跟我們打招呼!”他在許安林的震驚中快樂的說:“我媽媽可就是死在這個屋子裡的哦……”他說著拉著大腦一片空白的許安林的手說:“所以現在咱們是在媽媽的屋子裡做客哦!”
許安林覺得一陣害怕,他當時太小了,朦朧裡意識不到自己究竟在怕什么,曾雨森那快樂的語音在傳遞另一個女人死於非命的訊息,那是他的母親,他似乎既不覺得難受也不覺得害怕。
悲傷與恐懼,常人尋常情感,這似乎在曾雨森身上一點也見不到蹤影。許安林害怕的,也正是其它人也害怕的,甚至於許安林發現即便連曾雨森的父親也在忌憚著他。
他們很少見面,即便見面,彷彿也是一種例行公事。
他的父親總是擰著眉頭,使得那道川字越發的深刻。“你怎么又考了不及格?”
曾雨森無所謂的彈著自己的吊帶,老爺接著用刻板的聲音說了一句以後好好用功就結束了父子間的對話。
每次許安林站在門口看著曾雨森走進屋內,他有時會回過頭來對許安林一笑,彷彿很無所謂的樣子。做為一個註定要在黑道上生存的人所要學的東西,似乎曾雨森完全沒有被教授過,而他似乎樂得如此。許安林有一點歧視這個不學無術的黑道王子,不過又有一些嫉妒他。
成年以後的許安林則很快就被安排去學槍法,他抗拒得很厲害,他知道只要握了那把槍,那么他從此就洗不清了。他已經二十二歲了,十六年的曾家生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曾家就像一架隨時在碾人的機器,上面每一個零件都沾滿了鮮血。
十六年過後,曾家似乎變得更為強大,他們也搬出了唐人街,在西郊的地方買了一幢別墅以及周圍的若干畝土地,房子是木製結構,白色的外觀,尖頂松木屋頂上有兩個石徹煙筒,寬大的走廊式陽臺,從那裡可以看見泰晤士河。曾雨森有的時候會坐在上面抽菸,赤著腳,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衣,似笑非笑的看著許安林從屋外走進來。
偶爾心情不錯的傍晚,曾雨森會坐在客廳裡彈鋼琴,雖然在許安林的記憶當中曾雨森的心情總是不錯,不過他似乎並不總在彈鋼琴。曾雨森的鋼琴彈得非常不錯,他的手指很修長,也頗有音樂天賦,許安林一直很遺憾他沒有在這方面多加深造,也似乎並沒有誰教過他彈鋼琴。有的時候許安林也會懷疑曾雨森的智商問題,也有很多時候他甚至懷疑曾雨森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雖然每一次曾雨森的會考成績都會讓他打消這個念頭。可以在莫扎特的激情裡想入非非的傍晚,是許安林對曾家最美好的回憶
當許安林再一次拒絕去接面前那把槍的時候,阿貴微有些無奈地對許安林說:“這是老爺的命令,如果讓老爺知道你違揹他的意思……你知道老爺……他不喜歡下人們有太多自己的意見。”
阿貴現在也已經是西裝革履,跟十六年前唐裝的形象大有不同,一切都完全不同了,現在的許安林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法文,在貴族學院裡當著高才生。可阿貴十六年前同樣的那句話,提醒著許安林原來這一切都沒有變。許安林覺得挫折,又憤怒,他冷冷地道:“我不會去學打槍的。”
阿貴從小看著許安林長大,知道這個孩子非常地有自己的看法,而且也很懂得自我保護,只是可惜他似乎並不明白這裡更多的自我意識只會招來更多的殺機。
“把他交給我吧!”曾雨森手插在褲袋裡。
“你?”阿貴一臉愣然。
“不就是打槍嗎?”曾雨森含笑道:“我讓他學會開槍就好了。”
阿貴猶疑了一下,轉身沉默的離開了。
“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