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戀的狗,它除了自己的便便,從來不舔其它的東西。”
許安林一瞬間覺得即噁心又氣憤,臉漲得通紅,很多年以後,他一直都認為從見曾雨森的第一面,他就恨上了他,以後不過是與日俱增。
許安林一身黑色的小西裝收拾乾淨地坐著那輛黑色的汽車去上學的時候,心中也是充滿了憤怒,做為一個寡婦的兒子,他一直沒有太多的選擇,如今母親去了,他還是依然要延續相同的命運。曾雨森仍然穿著一條不乾不淨的工裝褲,只是腳上多了一雙球鞋,像個小媳婦似的,一臉小心翼翼,彷彿許安林任何一個稍高分貝的嗓音都能讓他委屈不已。
而他那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樣在所有老師同學那裡博得了同情,唯有許安林知道他裝模作樣,他在演戲,他怕別人知道他才是唐人街上黑道頭子的獨生子。而他,穿得光鮮,不過是為了等死,為了這個,曾雨森表現得越委屈,他就越恨他。
許安林不通英文,剛開始考試成績很差,他沒想到曾雨森居然比他考得還差,這讓他心裡好過不少,更加刻苦用功,每天過了半夜才肯熄燈就寢。可是晚飯吃過那么久,上床的時候常餓得睡不著,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敲門聲,曾雨森一臉睡眼朦朧的樣子穿著件白色的睡袍站在門口,道:“好餓,我們去弄點吃得好不好。”
換了平時,許安林一定不願意搭理他,可是食物的誘惑太大了。兩人繞到了前面的院子,弄開了餐廳的廚房門。
許安林剛想隨便拿點點心就走,可曾雨森興奮地道:“我知道今天大廚胖子有弄老火粥哦,你嘗過嗎,用乾貝,牛肉熬好久,很香,很香!”他手舞足蹈說著,那平時總是睡意朦朧的眼睛一下子變得亮了起來。
他不顧許安林小聲催促,一個個鍋子摸過去,摸到了一個還溫的鍋子,就歡聲道:“找著了,找著了!”
說完他就顧不得許安林說去找張凳子,拿了一把勺子,踮起腳去撈粥,可一用力,鍋子下面的支架不穩,一鍋就傾倒了一下來,曾雨森一見不妙,立刻往旁邊一閃身,一鍋的粥就這樣倒在了菜臺地板上。許安林頓時傻了眼,既驚又怕,隔了幾秒,他剋制著低吼道:“曾、雨、森!!”
曾雨森彷彿是大夢初醒的樣子,隔了一會,又合起手掌,對敲著他細白手指,臉紅地道:“要擦乾淨了……看來要擦很久了……”
許安林找來了抹布,想起明天不知如何交待,想起好不容易趕上的功課,顧不上曾雨森神態詭異,連忙打掃了起來,心裡越想越委屈,不由自主地眼淚一滴滴掉在了地板上。
“不要哭哦,我有好辦法!”曾雨森蹲在許安林身邊溫聲地道。
許安林抹了一下眼淚,看著他,只見曾雨森拍著胸脯道:“相信我,沒錯的!”
他說著就在許安林半信半疑地目光中出了門,隔了一會兒,就見他拖著一籠母雞進來了,許安林的大腦還來不及反應,他就已經掀開了籠子,將雞群放進了廚房。母雞們立刻爭搶起掉落在地上的粥粒,有的還飛到了菜臺上去啄食。
很快它們就進攻起廚房內其它的食物,爪子踩過的痕跡搞得到處都是汙跡,許安林四處捉拿它們,只能搞得雞毛四處飛揚,汙跡更多。
曾雨森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最後在許安林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中,攤著雙手遺憾地道:“證實了,這果然不是一個好主意!”
事情的後果是許安林被關進了院子後面一個小屋,那裡漆黑一片,許安林抱著雙膝,將頭埋在兩腿間。外面的樹葉婆娑著敲打著被釘滿了木板的窗子,沙沙的,不知道怎么的,時間久了,聽起來像女人的嘆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這一切讓許安林恐懼極了,他想象著會不會曾經有人死在過這裡?而他,會不會也死在這裡?
他想到自己有可能就死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裡,心裡忽然充滿了悲傷,不由自主想起了令他落得如此下場的曾雨森,恨恨地咬了牙齒。忽然間,他突然發現自己不再那么恐懼,可是隻要一停,四周陰森的空氣又襲捲而來,於是他連忙在心裡怒曬曾雨森,很快他就發現只要在心裡對曾雨森充滿了憤怒,他就不會再害怕。
自那以後,無數個黑夜,許安林一直都用這種辦法來使自己不再恐懼黑暗,以及他無法操縱的命運。
大約被關了一天之後,門開啟了,曾雨森赤著腳,穿著工裝褲笑嘻嘻地進來了。門在他身後又重新關上了,許安林詫異曾雨森為什么進來了,只聽他摸索著爬了過來,許安林哼了一聲,推開在他臉上亂摸的雙手,道:“你進來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