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見當時的場面~”先前那人搖了搖頭,用筷子夾了顆花生放進嘴裡,邊嚼邊說,“那時候,蕭參將帶了三路兵馬把田幫團團圍住,自己提著一杆雁翎槍衝進總堂,把田爺和他一個臠寵一起刺了個透心涼!~這還不算,又去了那關紅牌小倌們的樓裡一頓好打好殺,血流成河、慘不忍睹。唉,想想那些也都是苦命人啊。。。作孽啊。。。”
陳九遠處聽見手一抖,托盤上的酒壺摔到地上,“!”的一聲砸了個粉碎,當下也管不了那麼多,衝到窗前那桌問道:“這位客官,您說的可都是真的?是什麼時候的事了?田幫上下,真的都死了?怎麼突然就……”那兩人疑惑地看了看他,陳九急忙打了個哈哈,道:“兩位有所不知,小的有位遠房族弟,就被賣到田幫那樓裡。。。小的再給兩位加幾個小菜,只求把事情原委告訴小的可好?”兩人這才應了。
原來五天前,在華嚴寺落髮為僧、法號“行痴”的範望圓寂了,蕭參將正是他曾經提到過的好友蕭北楚。三天前,他雷厲風行地帶兵血洗了田幫,想必早已查明範望當初所吃暗虧的原由,特來複仇雪恨的。二當家蔡恆不知從何處得了訊息,事先走了,現在朝廷下了海捕文書懸賞捉拿。北苑樓裡幾乎無人生還,陳九所說的那個遠房族弟估計也是凶多吉少了。
陳九聽到後麵人都傻了,腦子裡嗡嗡地直響,範望死了、田爺死了、就連小高也。。。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愣愣地落下兩行清淚來。客人當他是傷心過度,也無人恥笑他,吃完後在桌上留下銀錢就走了。
陳九這日的心情差到了極點,本都是活生生的人,怎麼就都這麼去了?!他隱隱覺得,這裡面也有自己的一份業障在,範望可是恨他?田爺死有餘辜不說,小高和北苑的其他人可會怨他?他無心再做生意,早早地收了鋪子回了家,卻碰上了兩個意料不到的客人。。。
這晚陳九是在自家開了火倉,讓陳義武先吃起來,他盛了些給聶大娘送去,回來後再去灶間拿自己的一份,卻聽見裡面似乎有人在,“誰啊?!”“小九子,是我啊~還記得嗎?”走出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來,她拉下面紗,竟然是花想容。
“花師傅。。。你怎麼來了?”陳九一愣,呆立不前,今天的意外還真是不少。
“喲,還記得我呀~也沒讓花師傅白教你一場。除了我,還有個人呢~”倒是花想容上前拉住他的手往柴房走去,還沒進門就看見地上斑斑駁駁的血跡。“蔡哥!”陳九下意識地就想掙開花想容的手逃開,卻被她緊緊抓住,當著他的面“撲通”一聲跪下,道:“小九子,你既然還叫我一聲師傅,就買我一個面子,救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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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九伸手去扶花想容,卻不料她就像釘在了地板上一樣,於是便鬆開了手直直站著,用眼角偷偷打量蔡恆。他躺在草堆上緊閉著雙眼、面無血色,臉上的刀疤此時更覺得!人的慌,右手捂住腹部的某處還在不斷地流血。
陳九不忍再看撇過了頭去,腦中卻想起了今日酒肆來客所說的話、範望的死、還有自己受到的田幫的欺侮,終究軟不下心來,呆立著不去看花想容,不趕他們走也並不答應救人。花想容久等沒有迴音,抬頭卻瞧見他緊咬著嘴唇一副倔強的表情,知他心裡是不願意了,當下就跳了起來眯起雙眼、咬牙切齒地指著他的臉罵道:
“好啊好啊!~陳九,你到底是不識好歹呢,還是狼心狗肺、過河拆橋?你以為沒有他,你能呆在北苑?你以為沒有他,你能有那麼多達官貴人來找你這種乳臭未乾的毛小子?(惡搞一下毛老爺。。。奸笑ing)你以為沒有他,你能那麼快還清二百兩銀子?你委屈了,你委屈了怎麼不去問問你那個什麼土根哥?!是誰說家裡有個模樣還不錯的小兄弟。。。”
“想容!別說了~”蔡恆掙扎在坐起身來,咳了兩聲說道:“他還只是個孩子。。。他不懂。。。”花想容驚呼了一聲,急忙衝上前去扶住他說:“小蔡,你現在不能動,你給我老實躺著,不要命啦?!他不懂,他不懂他就有理了?!不懂就要讓他懂,不識好歹的東西!唉,你跑什麼。。。”
陳九不顧身後兩人飛奔出柴房,沿著田埂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田野盡頭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劇烈地喘著氣。頭頂上的月亮是夜出奇的亮,向地上萬物灑下蒼白的光芒,遠處傳來幾聲不知是狼還是狗的嚎叫聲。他背靠著樹根慢慢坐到地上,臉色自是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淚珠閃耀著銀光,在他臉上滑出兩道星河,起初只是靜靜地流淌,可沒過多久,他便抱住自己的雙膝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