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乾淨的泥地上,他感覺他踩的不是泥而是自己的心。置身於這種荒唐而為見所未見的場合,他突然發現,其實這冬春相交的景象會帶給人如此溫暖的安寧。
於是他慢慢走也不著急,心裡想著一些事一些人,一些今後可能出現的狀況又或者是,弋傾文時不時帶給他的詫異。
其實和弋傾文相處,很累。真的是很累。時時刻刻要提防、要小心,雖然很多謊言其實可能彼此早就心知肚明,可最累的是,明知道是這樣卻還非得這麼演下去不可。
這就好比一種人與生俱來的劣根性,很多時候明明已經知道結局會怎麼樣,還是會義無返顧地一步步走下去。
也許並不是要證明什麼,只是想看看最後的結果其實就是那樣的,那樣與一開始就想象的一樣。
那為什麼還要走下去,不中途停止、或原路而回?
他邊走邊想,於是當穿過第一片梅林時,一抬起頭,便看見弋傾文已經站在前方不遠處等他。
因為無路可退,因為心裡還藏著一些些微小的希望……因為人總是會幻想,如果最後的最後不會比預期的更慘、是不是就是意料之外。
“文然,你過來。” 弋傾文等了又等,終於在看見來人時朝他招了招手,施文然疑惑地走過去,弋傾文將一樣東西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東西?”他看著手裡的小瓶子。
“你聞聞看。” 弋傾文示意他拔開瓶子上的紅木塞,施文然也不做多想,反正他給的東西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的。
“很香……”他拔開塞子湊近了聞了聞,一種類似於荷花一樣的氣味蔓延在了鼻息之間,“很好聞。”他朝裡瞥了眼,只是一些乾花一樣的東西,感覺沒什麼特別。
“是嗎?” 弋傾文見他很喜歡,倒是有點意外,“那就你放在身邊吧。”
“這不重要嗎?”
“沒什麼,不過就是一瓶香料而已。” 弋傾文望了望被雲層層阻隔住的藍天,那鋪天而來的雲用一種緩慢、優雅的姿態,在緩慢流動著。
“謝謝。”施文然覺得奇怪,見瓶子上有一條掛繩,他想了下,決定掛在腰間。
“文然……”看著他把瓶子掛在腰帶上,弋傾文突然喚了一聲,“你覺得什麼是喜歡?”
“喜歡?”施文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不懂?” 弋傾文轉頭看他,反問。施文然想去分辨他是不是又在試探,可下意識地反映比思想快了兩步,他搖了下頭,而當他回過神想回答時,又發現自己已經做了回答。
“喜歡就是……”弋傾文把他的手牽在手裡,他好像總喜歡這麼做,不知道究竟這麼做可以讓彼此不再分離,還是隻要自己偶爾一鬆開,他就有可能不見。
握緊著手裡溫暖的手,食指與中指同時按在了脈動上,那一下又一下穩定的跳動聲既讓人安心又讓人擔心。
我可以這樣一直牽著他,他隨我而走,他為我而活。
我也可以就這樣輕輕再往下按一點點,他就從此離開,便因我而死……
他還從來沒有這樣擁有過一個人。
弋傾文還不知道一個突然而至的想法可以讓他這麼期待又興奮,彷彿手裡正握著的生命因自己一念之間或生或死,就難以言喻地快樂。
“喜歡就是……把生命都交給對方。”他說完將眼睛對上他的,輕輕問了句,那柔軟的嘆息象梅花在風中飄過的香氣,只能聽只能聞,但沒有聲音沒有影象、不能感受無法捕捉。“
這就是喜歡,你現在明白了嗎?”
“不明白。生死因人而異,即便不因喜歡,我也可以為一個人死。”施文然想掙開他的手,對方就握得更緊,連手腕都因此而泛出了青。
“那我問你,風析把你交給了我,要你為我生為我死,你可願意?”弋傾文一動不動,就這樣直直盯著他,彷彿一定要看到他心底最暗的想法才肯罷休。
“我願意。”施文然回答了三個字,而對方在聽到後突然一個鬆手,令他整個人都因過度用力而連連倒退了好幾步,最後撞在了身後的樹幹上。
“但是……”他忽略過背後一陣麻木的疼,看向弋傾文的臉,那張臉在片刻間好象裂了一條縫然後從裡面露出了一絲欣喜,可是施文然知道,那歡喜和自己毫無關係。
“但是我願意,並不代表了,我喜歡你。”
他看著對方一點點慢慢收起了笑意然後逐漸轉冷,最終恢復平日的冷漠,他又說了次。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