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落在那衣上,化出了一片淡淡的血跡。他將那把深深插在泥土中的劍拔了出來,宛如拔出了一段往事,因埋在內心多時,如此深、如此深。
紋染啊紋染,你實在讓師兄不知該如何是好。
跪得太久,風析幾乎站不起身,立秋忙跟著起身扶過。
“立秋……”
“立秋在……”立秋看著風析,情江吹來的風帶著潮溼,混著一身被暮日染得慘然的金紅,風析的臉顯得憔悴而蒼白。
“也許我錯了。”他回頭盯著崖邊思慮半晌,茫然地問著。
“立秋不懂。”
風析撐在他的手,借力一步步轉身走著,“也許我不該再將一個無辜的孩子扯進來。讓他陪在傾文身邊,恐怕,真的太過殘忍了。”
立秋低著頭,想了會,黯然道,“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兩全的事。風樓主只是退而求其次。”
“只是這求其次,我真的是不忍啊……”風析長長一嘆,那嘆息在風中被緩緩吹散開來,“當我看到那孩子眼中的堅忍,還有那些真摯的情意與義氣,心裡就有聲音告訴我,就是他,他能幫我,幫我守住傾文。立秋,你可明白?”
“立秋明白。”立秋又怎麼會不知風析的良苦用心,“風樓主對弋樓主用情太深。”
“傾文對於我而言,不僅僅只是師弟……”風析遙搖空念,懷念著過去,“我們一起識字、一起習武,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不,我不能……”
“兩害相較,取其輕。”立秋開口,卻是字字斟酌。
風析停下了腳步,回身望著一望無際的情江,江水朝潮朝落,如這天邊的浮雲,長漲長消。
“是啊……”
是啊,兩害相較,我只能取其輕。
**********
“我確然自己決不會不守誓約,可是風析並沒有要我冒充他,我只需要守在他的身邊。”
見立秋不言不語站在那,施文然搖頭。
“而弋樓主是否知道了真相,是否分得清我是誰,我覺得和我與風析的約定並沒有什麼關係。”他不知道立秋在想些什麼,他只是說了自己該說的,最後抬頭看著他,眼睛很亮,很真摯,“立秋,解鈴還須繫鈴人。我不是那個人,我沒有辦法代替他,你懂嗎?我實在……”
“不,你可以。”立秋突然打斷,神色竟帶出一絲痛心,“是的,你說的沒錯,解鈴還須繫鈴人。可是那個系鈴的人不在了那又當如何?那個人死了,他死了……”
什麼叫事過境遷,什麼叫物是人非……所有一切都回不去了,當初將一切打上了死結的那兩個人,都回不去了,而那個死結也將永遠留在那裡。
人回不去了,什麼都回不去了,那要如何去解?如何去解?
“所以只有你,只有你能幫弋樓主……”立秋一撩下襬,忽然單膝跪地,抬起頭,視線筆直地射進了施文然的心底,“難道這樣,都不能讓少爺您,動一次惻隱之心嗎?”
惻隱之心……
怎麼會沒有惻隱之心?
施文然見他如此,忽然長長呵出口氣,將立秋扶起,“你為什麼要跪我呢?哎……”他一聲嘆息,別過了頭,“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去偽裝成另一個人,立秋,你不能強人所難。”
“我明白。”立秋見他如此,心知他已動搖,連忙道,“但至少,不要否認,可以嗎?因為現在的每一句否認,都是在刺激弋樓主。這兩年弋樓主的傷才好,再受不得一點傷害啊!”他不僅是一名殺手,也是一名大夫。當年弋樓主為情所傷,損了一身的功力,全靠風樓主將全部內力渡了過去才不至於成為廢人。如今一身修為雖已與過去不同,耐得住情傷,卻也萬萬大意不得。所以立秋今日一番規勸一番懇求,只為弋樓主。
“不要否認麼……”施文然有點走神,喃喃輕言,然而看著這樣的立秋,他知道,自己妥協了,自己被打動了。他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樣面對那個人,那隨之而來的欺騙都將讓一切變得不再純粹。
他有種預感,他正在為自己的人生打上一個無人可解的死結。
而那個結將永遠難解。
“最多,我只能不否認……”
所以最多,我只能不否認我是紋染……若要我承認我不是施文然,卻是絕對不能、絕對不能。
立秋一聽,臉色頓時好了許多,秋水一樣的眸子浸著深不見底的喜悅。他抬頭看著滿目蒼藍的天,心中的慶幸難以明言。
果然……對這樣善良溫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