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就對乾淨特別敏感,這幾天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他對骯髒的承受能力已經快到了極限。
反正這個人對自己現在是心有愧疚,何不利用一下。
再說,水對他而言,對他和陸寒而言,極為關鍵。
莊子明聽到樓挽風這樣問了,覺得本來自己想幫的事最後不但沒幫成反而還說人下賤,確實面子上有點過不去。
既然人家都這麼開口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了……莊子明覺得,出於情理,應該幫忙。何況燒桶水,給犯人洗個澡,對皇帝的男寵而言,應該也說的過去吧。
他這麼想,於是也就決定這麼做,只在關上門時,對坐在床上的樓挽風小聲囑咐了句。
“等傍晚那會兒子吧,要是現在頭兒起來看見了,不太好……”
樓挽風一聽,大喜過望,忙點了點頭。因為他怕一說話,自己過度開心的聲音會讓之前好不容易才裝出來的楚楚可憐露出破綻。
門被關上了,而且落下了鎖。
樓挽風這才動了動身子,確定應該不會有人再進來時,迫不及待的用力一掙,掙脫了那形如裝飾的繩子。
沒有為什麼,只因為,他實在是很想看看陸寒的表情。
只是當他解開了眼上的布條時,卻以他超強的視力看到了一張依舊冷漠沈穩的臉上,那一絲明顯的淚痕。
額……
這和他預料的有點不太同。
他以為自己能看見一張氣到沒有表情的臉,哪裡知道這人會突然這麼動情。
樓挽風吞了吞口水,對眼前這一幕,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才對。
“他……”樓挽風想了很久,聰明如他,多少能猜出點什麼,輕輕問了句,“他對你,很重要嗎?”
☆、五.2
五.2 在我心中,你淨似流風
陸寒其實一直處於走神的狀態,一雙眼睛睜著等於沒睜,樓挽風那宛如嘆息的一問,彷彿將他從回憶的傷感中拉了出來,雖不經意、卻恰到好處。
他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很難對著這張臉生氣,即便剛才氣到想掐死他。可是……可是他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對著他冷漠,對著他再做到視而不見。
因為剛才那口氣,像極了他。
“很重要。”他只給了樓挽風三個字,但樓挽風已經知道,這三個字比什麼都深遠、都深重。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能同我說說麼?”
陸寒沈吟了一下,黑漆如墨的眼珠,深不見底。
“他是這個世上最溫柔、最乾淨的人。” 比風樓主更溫柔、比什麼都乾淨的一個人。
“不,你錯了。”樓挽風搖搖頭,不認同他的觀點,“或許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是我不相信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乾淨的人。”
陸寒詫異,抬起頭,“為什麼?”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的心是乾淨的。”樓挽風有感而發。
他並不是隨便亂說的,因為他見過也經歷過太多骯髒的事,人心的險惡與暗藏的城府都是最真實的,不能用任何東西掩飾、也掩飾不了。
“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他。”
這一刻,陸寒突然很想讓樓挽風見見他,見見那個記憶中,如同晚霞一樣平靜柔和的人。
可是很遺憾,再也看不見了,不只他,還有自己,還有所有的回憶。
“那又怎麼樣呢?誰的心都有一塊不可見人的地方,或許只是你沒有看到,也或許是他沒有讓你看到。”樓挽風如實說著。
他對人性向來看的淡薄,覺得很多事很多人都不如表面上來得那樣美好,在他的心目中,只有施文然是一片淨土,一片能夠承載他所有卑劣的淨土。
“那麼你呢?”陸寒知道樓挽風說的是事實,而且他自己內心都承認,卻也正因如此,他不想再談下去。
“那麼你呢?你心中也有一塊見不得人的地方嗎?”
“我當然有啊……”樓挽風坦然,沒有介意他問得這麼直白,反而眯起了眼睛對他笑得狡猾。
“就像你也有一樣……這沒有什麼可否認的。在我心裡,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在我心裡,有一些對我很重要的事。就如同那個人在你心中一樣,他是最溫柔的、最乾淨的……我心中的那個他,是最悲憫的、最善良的。”而他的悲憫在於對人情的渴望與重視,他的善良在於對人性的期望與認知。
有時候樓挽風覺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