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清晰分明的瞳孔裡,爬出一些森寒而危險的東西。
“看來我們得好好談談,兒子。”他說。
蒼朗焦急而沉默地等待,直到那個氣勢威嚴的老人拿著手杖走出來——他就像棵遒勁的老松,看上去還能再活個二三十年,手杖對於他而言,並非助步工具,而是彰顯身份的裝飾品。
他目不斜視地走向等候的車子,彷彿站在門邊的蒼朗是座雕像,或者屍體。
安致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關切地送他上車,十足的孝順兒子,然後坐另一輛車離開。
今夜,他不想待在這棟別墅裡。
蒼朗疾步進入客廳。
安致遠紋絲不動地坐在沙發上。還好,看起來並無太大不適,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蒼朗稍稍鬆了口氣,在他身前半蹲下來,伸手覆上他的額頭。
濡溼,觸手生涼。
“不舒服嗎?”
安致遠搖頭,眼神渺茫,“我沒事。”
蒼朗皺了皺眉,“令尊……跟你談了些什麼?”
安致遠手指抽搐一下,口袋裡那疊照片如烙鐵般燒灼著血肉。
“只是家常話。”他有些神經質地輕笑,“蒼朗,既然回來了,不想回家看看?”
蒼朗一愣,“我說過,不會離開你。”
“但不意味著得像連體嬰一樣時刻粘在一起吧!”安致遠衝口道,隨即覺察到語氣不妥,有些懊悔地別開視線,“我只是覺得,你也該回去看看家人了。放心,我就待在別墅裡,哪兒也不去。”
蒼朗握住他冰涼的手,把它們裹進自己手掌裡,“真的沒事?”
安致遠搖頭,淡淡笑了一下。“沒事,大概有點累了,想一個人靜靜,好好休息一兩天。”
這笑意令蒼朗生出一絲異樣感,但他沒有繼續追問。如果這是致遠的決定,那麼他會在認為有必要的時候告訴他原因。
他必須尊重自己所愛的人,並相信他的判斷能力。
“好吧,我明天回家一趟,很快就回來。有任何需要,隨時打我電話。”蒼朗安慰地握住他的手指。
安致遠笑了笑,伸手:“抱我上樓。”
蒼朗把他安頓到床上後,忽然想到什麼,輕嘆口氣。“剛才我應該問候令尊一聲的。但我不敢肯定,如果自我介紹是‘你兒子的男朋友’,會不會被他用手杖打出去。”
這句極為罕見的、半開玩笑似的話語,卻令安致遠全身繃緊,像只即將被利箭釘在地面的小獸。
他甚至用盡全力抓住了蒼朗的肩膀,指尖在衣物上扣出深坑。
他的目光滿含恐懼,只是一瞬間,被其他情緒強制遮蓋。
然後在蒼朗詫異地想要發問前,用一個狂熱的吻堵住了他的唇舌。
今夜的安致遠,前所未有地激烈。他急切地撕扯他的衣服,在每一寸裸露出的肌膚留下自己的氣味與印痕。
蒼朗不可能推開他問個明白。他的血液因對方的激情而沸騰,沒有任何理智慧在這種高溫下保持常態,它們全部汽化,成了房間裡濃厚情慾的一部分。
就像烈焰融入烈焰,什麼也不能阻止這熱度燃燒。
他們瘋狂地糾纏在一起,甘願送進慾望的熔爐化為灰燼。
在窗外將明未明的天色中,抵死纏綿。
12
12
蒼朗靠在路邊的行道樹下,靜靜望著不遠處緊閉的大門。
那是他的家——法律意義上,的確是。
但若是一個家人都沒有,那隻能稱之為一棟房子。
以前鍾小嫣時不時會過來,收拾清理,修花澆草,到了晚上亮起主燈,好歹還有些許人氣。如今看來,說不出的空寂蕭索。
但他並不遺憾,一點也不。
他相信,已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生命中唯一的溫暖。
想到那個身影,蒼朗的眼底像要燃起小小的、柔和的火光。他才剛剛離開,卻已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他身邊。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你給我站住!”
蒼朗腳步一頓,回頭。
林迦拎著個超市袋子站在巷口,目光陰沉,臉色不善。
“這就要走?都到家門口了,不進去看看?”
蒼朗沒有回答。
林迦話音尖銳:“你是不想回家,還是不想見到她?”
小嫣在裡面,客廳的燈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