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二個我,一個人聽一本還多兩個,你看那兩個我沒事做,一個蹲在樹下挖螞蟻,另一個在樹上捉天牛!
“爹,我想親自會會這位公子!”
太守面露猶豫,香令艾不置可否,三小姐已經走到香逸雪面前。
她拿過僕人手中的書,翻到當中一頁,念道:“用五常習道,正得其緒餘,用三乘見性,難窮其根蒂。”
嗯?什麼意思?
袖子被人拉了拉,小雪球仰著頭望著他,稚氣地道:“女先生,考你背書!”
背書?香逸雪看著滿院自己,方才是誰聽這本書的?
河邊釣魚的那個香逸雪,頭也不抬地念頌──是知道不梀於儒釋,儒釋自梀於大道,歷古及今,聰明有識之士,莫不留心清虛,而志在玄元也。
三小姐等了一會,不見少年說話,拿起另外一本書,念道:“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
坐在臺階邊的香逸雪,把腳伸進水裡晃動──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
一池荷花,綠裡映紅,少年搖扇,笑而不答。
葉影偷偷抬眼看莊主,卻見香令艾眉頭微挑,尷尬的只有太守大人,彷彿背不出書來的人是他。
三小姐有些失望,又取過一書,看眼書名便放回去,道:“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
爬在樹上捉天牛的香逸雪──故能自保而全勝也。見勝不過眾人之所知,非善之善也;戰勝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
挖螞蟻的香逸雪拎著小桶來到樹底下,仰頭望著樹上的香逸雪──孫子兵法軍形篇,我們早就在華山就看過了!
隔了一天,水榭設宴,香逸雪眼疾未去,站在紫槐樹下發愣。
豔陽高照,綠樹成陰,花兒串掛,蜜蜂嚶嚀,少年久立,如化石像。
清風吹過,花瓣飄落,少年伸手,聽風辨位,幾枚花瓣,落於掌心。
葉影遠遠地看著,這樣玲瓏剔透的少主,誰會相信他是個瞎子?
“三小姐,三小姐,少主……”
下人們攔阻不及,太守家的三小姐,堂而皇之地來到香逸雪面前,正色地道:“香公子,昔日宣王立無鹽為後,諸葛孔明娶黃女為妻,我離……”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煙雨江南,一條畫船駛來,杜麗娘站在船頭,幽怨地道:“秀才……”
姐姐,你是在叫我嗎?小生柳夢梅,這廂有禮了!
香逸雪深深一揖,一身白袍如雪,抖落兩肩花瓣。
杜麗娘雲袖一甩,道:“我不愛金銀首飾,不羨榮華富貴,不圖權勢名利,只慕你才華橫溢、滿腹經綸……”
杜鵑紅遍,荼蘼絲軟,那牡丹雖好,它春歸怎佔的先!
姐姐,小生哪一處不尋到,卻在這裡!
杜麗娘道:“我便以槐樹為題,作詩一首……”
不對呀,姐姐,那是我的唱詞呀──恰好在花園內,折得垂柳半枝;姐姐你既淹通詩書,何不作詩一首,以賞此柳枝乎?
姐姐,你把我的唱詞說去了,小生該說什麼呢?
“請公子以槐樹為題,詩中有井、花、臺三物;風、雲、月三景;菊、酒、琴……一盞茶的時間為限!”
一盞茶的時間做什麼?戲沒有唱完要去飲茶嗎?三物是什麼?三景又是啥?
莫水雲醉臥花蔭,捻起一隻牡丹輕嗅,端得是芳華絕代──古井映花槐,青絲襯蒼苔。秀屐聲聲喚花開,花開花落君不來。君不來,一二寂寞落花臺。
蓉蓮在月桂樹下彈琴,案上香菸嫋繞,天邊一輪明月──蘭草惹蝶戀,秋風招蟬怨。烏雲偏偏催雨飛,雨飛雨駐天邊月。天邊月,放肆圓缺幾萬年。
莫秀子在窗前畫畫,四周萬籟俱靜,眼中只有畫紙──菊籬飄清水,淡酒戲烏梅。溪旁撫琴影自顧,不勞子期上門庭。上門庭,四季墨香透絞綾。
皇甫玉從轎子裡出來,香令艾撐著雨傘上前,一瞬間的眼眸凝視──一葉秋風知故里,十里長亭繞舊城。莫遣蒼帝綴百花,轉眼青山又蒙塵。
阿蘭從青山綠水中走來,又兀自走進青山綠水,最後變為一副山水畫──久旱逢春雨,船載麗人行。相逢恍如夢,風流似詩魂。西風送玉簫,曾幾入畫樓。
哈哈哈,笑死人了,似詩魂,恰恰不是詩魂!
“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