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走到宮予墨身後低聲問。
「不見得,」宮予墨輕嘆,「我覺得,父皇大約會把朝政大權交給皇兄但是自己不會退位。」
「這是為何?」秦風蹙眉──這並不尋常,若陛下無意退位為何要大權旁落,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一國也是不容二君的,反之亦然,若太子把掌朝政而上頭又有皇帝在,他亦會做的縛手縛腳。這樣的決定,並不應該是他們英明的皇帝會做的。
宮予墨沈默了,許久才嘆口氣說,「因為這個江山……太叫他留戀了……」他的江山是那個人傾盡全部守護的東西,大熙江山成了他祭奠那個人唯一的依託,也是那個人曾經為他奮不顧身的證明。
秦風也沈默了,他想起那天在王府的早上宮予墨說過的話……他覺得,他的主子應該是決心要奪天下了,但是他顧忌著他的哥哥和他的父親,兩者是矛盾的而他必須二擇其一。
「唉……」宮予墨最後長長嘆了口氣,拍拍秦風的肩膀,「我跟雲軒分別的時候,我跟他說,給他一年的時間,取代謝帥現在的位置。」話應該還沒說完,但宮予墨似乎不想再說什麼,只又拍了拍秦風的肩膀,「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下了。」
可有些東西就如哽在喉嚨裡的刺,不拔出來就一直疼的你吃不好睡不好,坐立不安。
搖搖晃晃的馬車依舊搖搖晃晃,只是坐在車裡的主僕二人都沒有欣賞一路風光的心情,宮予墨的風寒好些了,但仍舊整個人都懨懨的,進了馬車就捂在被子裡假寐。秦風在一邊準備足夠的溫熱的水以便予墨的需要──他的主子身體並不好,許是太嬌貴了,一個小小的風寒都拖的時間比一般人長一些才能好全。
「水……」秦風正發呆的時候聽到宮予墨的聲音,連忙從暖爐便拿過放在那裡取熱的壺,給倒上杯送過去湊到予墨嘴邊。宮予墨喝了兩杯以後又躺下去,看著車頂發呆。
從前秦風是很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夠登臨絕頂俯瞰天下的,可現在看著宮予墨越靠近京城就越掙扎,看著他病怏怏的不如從前那般肆意灑脫,心下便覺得很不舒服,或者以前真是自己想的太少太簡單了,能夠站在最高峰的人肯定要捨棄很多東西,怎麼可能是他那個不願意放棄什麼也不願意爭取什麼的主子呢?
「主子……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就說出來吧。」可是他也知道,宮予墨決定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止。
宮予墨扭頭看了看他,笑道,「我沒有什麼不舒服的,你呀……別一雙眼老盯著我,別瞎操心。」
「我可沒瞎操心。」秦風低聲說道,「主子心裡不舒服,我都看在眼裡。」
「瞎說……」
「……是……屬下越矩了。」
宮予墨嘆口氣,側過身來看著他,無奈笑道,「你每次自稱屬下的時候……心裡肯定不平靜。」這跟著他的一個個,都學會拿捏他的軟肋了似的,「秦風……我沒事的,只是自尋煩惱,有些事明明就是死局我偏偏想要冠冕堂皇的走通,明曉得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去想。」
「主子……要是能說出來,總會覺得心裡舒服些不是麼?」秦風坐過去,離宮予墨進一些,「還是主子也不能相信我?」
宮予墨乜著眼看著秦風,淺淺的水波凝固在那雙微眯著的眸子裡,許久才搖頭笑道,「我還要你幫我……怎麼能不信你呢?」聽到這話秦風才笑了起來,才覺得自己開朗了些,挺了挺背坐直了,「主子要我做什麼?」
秦風是個絕頂聰明的孩子,若是丟到軍隊去跟著蕭雲軒的話,只怕會成為最傑出的將領,宮予墨垂著睫毛,想了想,才說,「秦風,你先聽我說完,再決定也不遲……你跟了我那麼久,我不想瞞你也不想害你。」
「秦風……我想跟蕭雲軒在一起,就是一輩子都跟他作伴的那種。我想帶著他離開皇宮,一輩子都不回去的那種。」
「我要你幫我奪取皇位,但是最終我會放棄皇位……也要放棄你……即便這樣,你,還要忠於我麼?」
饒是秦風心有千迴百轉,也沒想到宮予墨會這般開口。
只是從他記事起便只有宮予墨一個主子,宮予墨說的每一句話他都不折不扣的完成宮予墨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他都不會錯過,他不明白自己的主子是何時做了這樣有些駭人聽聞的決定。如今橫在他眼前的只有宮予墨那雙可謂蠱惑人心的水眸。
那雙褐色的,琉璃一般的眸子,一平如鏡波瀾不興,明明眼神是淺淡的卻還是叫人覺得裡面彷彿一澤深不見底的湖……
從一開始他折服於宮予墨二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