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小汪唉聲嘆氣,“秦師兄,你……你是不是……把《季歷伶考》給撕了?”
秦禮言大驚,遍體生寒,手不受控制地顫抖,電話掉到沙發上,哆哆嗦嗦又撿起來,嘴唇烏紫,“你……怎麼……知道?”對面嘆氣,“我告訴過你,新館長是個‘鬥雞眼’,什麼小事都要搞清楚,她發現的。秦師兄……唉……你要賠……”秦禮言腦袋“嗡”一聲,眼前發黑,踉踉蹌蹌跌在地上,一頭栽下去,不省人世。
方錚馳聽到客廳裡的異響,探出身子,驚慌,扔了鍋鏟跑出來,“怎麼了?”抱起秦禮言使勁拍他的臉,“怎麼了怎麼了?”見他全身汗溼面色蒼白,心臟沒來由地揪痛,急忙四處找電話求救。手機就在旁邊,透出聲音:“喂!喂!秦師兄,怎麼了?”方錚馳接起來,“你跟他說什麼了?”“哎?……你是誰?”“我是他的親人,出了什麼事?你快說。”小汪一五一十全說了,“秦師兄把一本古書撕了,按規定要賠二十五萬,前面他交了兩萬,還要賠二十三萬。”“規定多長時間了嗎?”“規定了,畢業前。唉!二十三萬啊……一個窮學生,兩年時間上哪兒湊?”小汪心中哀痛,下定決心:以後別人來借書還書,讓他自己拿著堅決不碰!短短一個月都兩個要還債的了。
方錚馳知道了原由,好笑又好氣,吻了吻他的額角,“有什麼事情為什麼不跟我說?我是你的丈夫。”抱起來上樓,幫他洗了澡換了睡衣蓋好被子。揣上錢包出門去學校,跟會計上銀行轉了帳,帶著收據回來,秦禮言還沒醒。方錚馳給西餐廳經理打電話,這幾天一律放CD。吳經理正巴不得,連連答應,還不敢表現出興高采烈來。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秦禮言醒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直勾勾瞪著天花板,十幾分鐘不眨眼。
方錚馳摸摸他的頭髮,生怕嚇著他,輕聲輕氣地說:“好了,事情過去了。”
秦禮言眼珠動了一下,茫然地看著方錚馳,抖著嘴唇說:“我又……欠債了。”
“我知道。”“這回……欠……大了。”“我知道,二十三萬。”秦禮言腦袋一陣眩暈,方錚馳急忙把他扶起來,斷定:他還不知道具體的數目。“已經還了,沒事了。”“啊?”秦禮言過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還的?”“我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方錚馳微笑。秦禮言喉管發酸,嗓子梗塞,直挺挺往旁邊倒,方錚馳立刻繞到他身後,摟著他靠在自己胸前,秦禮言顫巍巍地癱在方錚馳身上,不停地嘟嘟囔囔:“三十萬……三十萬……”
方錚馳微笑,輕輕拍著他的胸口安慰:“慢慢還,不規定期限也沒有利息。”吻吻臉頰,呢喃:“其實……還不還根本就……”還沒說完,秦禮言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攥住方錚馳的手,哀求:“能不能寬限?”眼巴巴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方錚馳先一愣,然後嘆氣: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我說了什麼完全沒進他的腦子。只好點頭。晚上,秦禮言沒精神不想吃飯。方錚馳硬塞了他半碗粥。秦禮言倒床就睡。方錚馳代他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假。一天一夜之後,秦禮言終於從巨大的打擊中清醒過來,沒出現上次砸壞鋼琴時魂不守舍的情形,方錚馳還是比較寬慰的。一恢復體力,秦禮言立刻跑到學校四處找工作,公告欄看了兩個來回,美院跑了好幾趟,一天時間寫了十幾篇旅遊文章全傳了過去,主動提出幫白教授搞課題,專欄文章一次性寫了兩篇,態度從沒這麼好過,編輯詫異之極……忙得連軸轉,根本抽不出時間跟方錚馳談情說愛,方先生哀嘆,生平第一次感慨:誰說債主好當的?表面風光,實則內心悽楚無比。某天,方錚馳從教工宿舍區出來,一眼看見秦禮言奔跑的身影,緊趕幾步,抓住他的胳膊,“我們得談談,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見到你了。”“我忙……”方錚馳立刻打斷他,“忙什麼?忙著賺錢還給我嗎?”秦禮言愁眉苦臉,低下頭。“跟我來,我們得談談金錢和感情哪個重要。”倆人坐在咖啡館裡,秦禮言剛想說話,方錚馳搖手阻止他,“我說什麼請你聽清楚,我希望你一旦認定就嚴格遵照執行。”方錚馳幫秦禮言倒了杯咖啡,想了想,又撤走,招手要了杯白開水,自己慢條斯理地攪拌,說:“你必須做出選擇,三十萬一次性還清……”秦禮言猛抽涼氣,差點跪下來,“或者……”秦禮言瞬都不瞬地盯著他。方錚馳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斟滿,加了塊糖,不停地攪拌,秦禮言大氣都不敢出。十幾分鍾後,方錚馳終於說話了,“剛才這十幾分鍾,你是不是很著急?”秦禮言脖子像斷掉似的點頭,“那麼,這麼多天來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我喜歡你,對於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