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混亂的街道,凌霄然幾乎想要推開車門,可突然有一個小兵撞入了他們的視線,那小兵避開人群,一路奔跑,直到凌霄然的車旁。
凌霄然將玻璃窗搖下來,那小兵氣喘吁吁地說道:“凌先生,你,你還是先回去罷,夫人已經取消了葬禮,打算改日進行。”
“砰砰砰!”
接連的幾聲炮彈就像激起千層浪的大石,直直地砸在人的心裡,凌霄然瞥著那白花,花瓣都有些灑落,濃在一起,變成了一顆硃砂痣。
突然雨滴大顆大顆落下來!凌霄然的臉上也不免沾了幾顆。
暴動持續了大概有十幾分鍾,由軍隊的車伍進行開路,才勉強劃出一條道來,凌霄然突然推開了車門,往街上跑去!
“凌先生——!”一堆士兵在後面跟著他跑,凌霄然還是囚犯,要是放走了他,著罪名可不好擔。
可凌霄然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想去見見他而已,就最後一次,可是他忘記自己已經老了,沒有年輕時的衝勁,不一會兒,就被那些小夥子追上了他的步伐。
凌霄然低喘著氣,瞅著胸前的白花差點要掉落下來,他不禁又重新別上。士兵重新抓住了他的手,然後說道:“凌先生,你可不能隨便亂走,不然我們也不好做。”
凌霄然重重地嘆了一聲,自己的腿開始疼的不行,他擺擺手,卻說道:“你們,押著可以,但我要去一趟顧公館。”
士兵也怔住了,他似乎意識到凌霄然的手在發顫,便也放低了聲音說道:“可是現在的情況危險,指不定下一刻就要轉移了。”
“不礙事,就去一會,去完我馬上回來。”
凌霄然從前是使慣命令的少帥,從未這般放低語氣與人說話,要是從前他能這樣與兄長相處就好,也不用滋生出那般多的矛盾,淪到今日的局面。
士兵一陣沉默,便扶著他的手,然後說道:“那好罷,我陪先生去。”
由這裡走到顧公館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專挑小巷走,一弄接著一弄,電車的聲音還在耳旁迴響,雨滴越落越大。
凌霄然也沒有帶傘,他抹了抹迷濛住眼睛的一片雨水,早已分不清那是眼淚還是別的東西。
衣服被雨水弄得溼透,就搭在身上弄得很不舒爽,他突然想起那時和顧煜城的一次打獵,結果也是這樣的大雨,兩個人的身體都越來越重,結果就掉在了對方的心裡。
他的步履開始有些蹣跚,手還是在發抖,士兵見他如此,也只好上來扶他一把。
每個人都往車站走去,就只有他逆勢而行。
白色的緞帶落寞地掛在雨水中,凌霄然抬眸一看,終於到了顧公館。
士兵們一絲不苟地在門口把守著,還有一些小兵在搬著東西,溫瑾漪的身影隱沒在門廊裡,似乎在指揮著大家。
門裡燃起了一絲硝煙,迷離的白色,晃著眼睛,凌霄然往門口方向走去,許久後才喊了一句:“夫人。”
溫瑾漪一轉頭,才看見凌霄然還站在雨中,她一怔,眼淚卻流了下來,她招了招手,不禁低聲說道:“子墨,先進來。”
凌霄然的衣服還在滴著水,站在這乾爽的地方,倒顯得不太合適。
溫瑾漪盯著這緩緩升起的白煙,卻說了一句:“我們準備撤離了,你也走罷。”
走……到底要走去哪裡。
凌霄然被關了這麼多年,突然忘記自己該去哪。
凌霄然依舊不甘心地說道:“我想見兄…顧先生的最後一面。”
溫瑾漪搖搖頭,輕聲道:“燁霖的遺體剛剛由傅弘文送去火化了。”
原來所有的一切均是白費心思。
凌霄然的心像是被剖開來,可他表面上看起來去很坦然,只有那隻手還在發抖,忍都忍不住,他瞧著那些不停搬著東西計程車兵,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溫瑾漪坐到了沙發上,茶几還擺著往日燁霖用過的杯子,她闔上眼眸,卻對凌霄然說:“我昨天才和瑾瑤通了電話,我決定還是讓你去英國罷,也好跟她團聚。”
凌霄然一怔,他終究還是想知道兄長魂歸何處,不禁啞聲問道:“夫人要是轉移到何處?”
“我……”溫瑾漪頓了頓,復又說道:“我的計劃還是去瑞士,那兒與英國離得不遠,有機會我們還能見面。”
“那兄長呢!?”凌霄然一個心急,這個稱呼還是脫口而出。
“自然也帶到那邊再下葬。”
“……”
風夾雜著雨吹到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