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季同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關先生,是吧。”
關季同依然是跪坐在泥巴上的姿勢,看起來彆扭的要緊,他的心口被壓得發疼,卻故作淡定地說道:“先給我備車,否則別想從我口中知道一點東西。”
秦雨澤輕蔑一笑,只是用手拍了拍關季同汙髒的臉,他說:“看來你是不怕死。”
“我死了你們也沒得到什麼好處,還不如和我談一樁交易。”
秦雨澤故意嘆了一口氣,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半蹲下來,望向關季同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眸,彷彿一汪深潭,他輕聲說道:“看來你的同伴沒有你聰明,我說的對麼。”
關季同與他對望著,卻看不出任何情緒,營帳裡的燈被開啟,照得所有東西都清清楚楚,但依舊覺得有種恐怖的氣氛。
秦雨澤又笑道:“但我覺得許先生比你幸運。”
“什麼意思。”關季同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至少他已經死了,但你還活著。”
“……”關季同默然地嚥了一口水,他知道情況已經不妙,然後有些巴望著眼前的男人,不自覺地吐了一句話:“讓我回南京,情報,我可以提供。”
“不用了。”秦雨澤復又站起來,他說的輕描淡寫,彷彿對他口中的情報置若罔聞,隨後才慢慢地從兜裡掏出那把手槍,對準了關季同的一條腿……
“啊——!”
一聲慘叫從營帳裡傳出,關季同看著自己的腿不斷湧出鮮血,錐心的疼痛幾乎要將他弄暈過去,可是他又不能動彈一下,只得任血流到了泥地上,然後滲入了泥裡,彷彿要從泥里長出一支鮮紅的花。
關季同咬著牙道:“你…你,要作甚。”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不過是一天送你一顆子彈罷了,今天是你的左腿,明天就是右腿。”
“你!”關季同咬著牙,嘴唇卻變得蒼白起來,他的力氣也一點一點地丟失……秦雨澤說的對,許容樟比他幸運,至少能死得痛快。
他整個人開始暈暈乎乎的,連桌上的白色杯子看起來都像變形了一樣。
秦雨澤嘆了一口氣,他對一旁計程車兵說道:“你去把醫務兵喊來,我有事交代。”
“是!”
士兵快速地從營帳裡跑出去,只剩秦雨澤坐在木椅上淡定地看著趴在地上的關季同,其實同是中國人,又何必殘殺,可是你們的心隨了日本人,那就怪不得別人心狠手辣。
士兵很快就帶了一個揹著藥箱的年輕軍官進來,他的手上還繫著紅十字的袖章,而肩上卻沒有任何徽章,看起來是剛入伍的新兵。
醫務員對坐在椅子上的秦雨澤敬禮道:“長官。”
秦雨澤抬頭一看,果然是一張年輕的面孔,熟悉的感覺倒也說不上,只是覺得自己在哪見過似,他指了指地上的關季同,就與醫務員說道:“你去替他包紮,傷口處理好一點。”
“是。”
醫務兵只是微微低下了頭,放下藥箱就開始工作。子彈從關季同的小腿處穿過,醫務兵先用鹽水擦拭過血液,再撒上止血粉,此時的關季同已經沒有多大意識,只是嘴裡依然呢喃著一些話語,怎麼都聽不清。
醫務兵沒有看他的眼睛,只是專心地處理著傷口,他用繃帶纏上了關季同的左腿,直到看不見傷口的猙獰面貌。
一切都在安靜地進行著。
直到醫務兵將東西又收進了藥箱裡,他才抬頭對秦雨澤說道:“報告長官,傷口處理完畢。”
“好。”秦雨澤的語氣中頗帶讚許,他想了一會,然後又道:“你叫什麼名字,幾營幾排的?”
“報告長官,我是三營十四排的林大衛。”
“大衛?David?還是個英文名?”
“是的,我在美國長大。”
秦雨澤點點頭,沒有再問下去,他只是說道:“這幾天你留在這裡,幫這個人包紮傷口。”
“是。”
這個年輕的醫務員沒有任何的異議,他看起來非常敬業,藥瓶和繃帶全都整齊地放置在棕色的藥箱裡。
秦雨澤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便邁出了營帳。
外面的風將軍旗獵獵地吹起,夜色降臨,全軍整頓休息,只有營帳裡露出些許微弱的燈光,秦雨澤踩過草坪,原本想回到自己的營帳,但他想了想,又往了另一個方向走去。
剛才的醫務兵,他覺得有些奇怪,可是又說不上來,比如說那個士兵並不太敢抬起頭來,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