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教授瞪著綠眼睛問道,他覺得這本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沒有想過溫瑾漪會拒絕自己的請求。
溫瑾漪只是笑笑,然後一隻手輕撫上自己平坦的腹部,軟聲說道:“take a rest。”
洋人聳聳肩,只好無奈地說道:“all right。”然後又指著那條樓梯的方向,“夫人,請。”
“嗯。”
溫瑾漪順著木樓梯的扶手緩緩地往下走,洋人教授在一旁與她談天說地,淡黃色的木板,一塊塊地拼湊著,紋理蜿蜒著,變成小小的漩渦,那就是年輪。
凌霄然在他們後面走著,他戴著軍帽,微微地低下了頭,有些遮蔽著眼前的景象。
吱呀——
碰。
啊——!
突然發出的聲音,令凌霄然回過神來,只見溫瑾漪整個人已經滑落到了樓梯底,旁邊的洋人教授蹬蹬蹬地跑下去,連同著許多學生都圍在一旁。
凌霄然一怔,也跟著往下跑。
“副司令!”秦雨澤在那裡喊著。
凌霄然撥開人群,只見溫瑾漪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卻未覺其他不妥。
洋人教授焦急地問道:“夫人,你覺得怎樣了?”
溫瑾漪扯開一絲微笑,然後一隻手撐在地上,勉強說道:“沒事的。”
話音剛落,地上便蜿蜒著一條血跡。
凌霄然立即蹲在她的身邊,將她上半身扶起來,然後說道:“夫人,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溫瑾漪已經彷彿丟了意識般,神色混沌,懵懂地點了點頭。
凌霄然旋即打橫抱起了她,然後往汽車的方向快步走去,他踹了踹車門,然後對一個年輕的軍官喊道:“你還愣在那裡幹嘛?”
“幫我開路!”
“是!”
軍官連忙替他開啟了車門,自己則拐到了另一架汽車,徑直地開了出去。
凌霄然輕輕地將溫瑾漪放在後面的座椅上,瑾漪的手在滑落的瞬間,然後又抓住了他的衣服,氣息稍喘。
凌霄然看著一陣不安,只是擺好她的手,然後說道:“放心,不會有事。”
只是這句話,連他都覺得有一種錐心的感覺。
凌霄然坐到駕駛座上,然後徑直地開出了大學,直奔醫院,他的手在駕駛盤上打著,又轉頭看了一眼溫瑾漪,她的面容異常鎮定,但是氣息卻越來越不穩。
凌霄然兀自滾動了一下喉結,這是顧煜城的孩子,他也很想保住,可是這天定的東西,人在面前,是無能為力的。
他將車開得很快,直接就在馬路上橫衝直撞。
前面軍官的車子不停地在按著喇叭,連正在派著傳單的學生都被驚嚇到,不得不給他們讓路。
一個賣著白蘭花的姑娘因為害怕,將那一籮花灑滿了一地。
白蘭花,被車輪碾壓過,香味依舊,卻已面目全非。
車子撞進了方便醫院,凌霄然將溫瑾漪抱起,直接就跑到了病院樓裡,瑾漪穿著的那件淺紫色的旗袍被染紅了一片,血跡蜿蜒滴落。
醫生們推著病床連忙出來迎接,凌霄然將她放到上面。
溫瑾漪摒著氣息,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她微微抬起了手,然後又垂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一定,要將孩子,保住。”
醫生們臉色沉重,也不敢答話,就將溫瑾漪推入了手術室。
凌霄然留在了外面,他看著手術室的門緊閉著,只有醫生們的聲音細微地傳出。
他復又坐在了長椅上,牆壁上掛著的擺鐘在一分一秒地走著,他將頭埋在了雙臂中,過了很長的時間。
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在他耳邊傳來,他抬頭一看,是瑾瑤。
瑾瑤一臉的焦急,她將雙眸睜大,然後拉住凌霄然,輕聲問道:“姐姐呢?現在如何了?”話語一落,她的眼淚便止不住的掉落下來。
“別急。”凌霄然將她摟著,自己卻也心神不定。
直到手術室門被開啟,穿著白袍的醫生從裡面走出來。
為首的那個摘下了口罩,沉聲說道:“我們很抱歉。”
瑾瑤一聽便往手術室裡看,她的神情也有些恍惚,然後說道:“我去看姐姐。”
凌霄然放手讓她走向病房,自己站在原地,默不作聲。
瑾瑤抹了抹臉上的淚珠,輕輕推開那道木門,然後走向睡在床上的人,她握起她的手,小聲地說道:“姐,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