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漪不做聲。
只有短短几個月的陪伴,然後孩子便永遠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她默不作聲地看著醫院的天花板,瑾瑤伏在她的身上,給予一絲的安慰,只是心中的苦澀,她想,只有燁霖才懂。
燁霖才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一個上午的時間彷彿過得很漫長,凌霄然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漠然地看著醫生們走來走去,手推車上盛滿了藥品,輪子滑過地板只是發出輕微的聲響,很小很小,他才想起今天的那條木樓梯,吱呀的聲音,都要烙在腦海中,揮之不散。
走廊的盡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穿著筆立的軍裝,打著一絲不苟的領結,就向著凌霄然的方向走來,然後佇足在他的面前。
凌霄然抬頭,輕微吸了一口氣,復才輕聲喊道:“兄長。”
顧煜城微微低下頭,卻不說話,他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他本該還在上海與俄國的指揮官伊萬諾夫討論著日本人的事,結果一接到訊息,只好立即趕回廣州。
匆匆地從上海到廣州,最快也需要四個小時。
顧煜城沉靜地說道:“我先進去看看。”
“嗯。”
凌霄然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門廊裡,他靜靜地坐了一陣,復又站起來。
不一會兒,顧煜城又從門裡出來,沒有表情。
凌霄然很疑惑,他問道:“怎麼了?”
“睡著了,我不想打攪。”
凌霄然與顧煜城坐到了椅子上,一張長長的木椅被他們佔據一隅,只有陰暗的走廊點著一盞不太光亮的燈,拉長了彼此的身影。
凌霄然將手搭上了顧煜城的肩膀,就像尋常的兄弟一般,然後安慰道:“別太傷心了。”
顧煜城反倒一怔,他說道:“我以為你此次回來又該是發脾氣。”
凌霄然抿唇,自然他說的是東三省的事情,可現在這樣的情形,又怎能拍桌子瞪眼,他差點都要勾住他的脖子,然後說道:“你是我的兄長,永遠都是。”
“嗯——”
“子墨。”顧煜城突然開口淡淡地喊道。
“說。”
“我希望你去一趟歐洲。”
凌霄然一愣,他放開了自己的手,然後望著他,不可思議地問道:“為什麼?”
“你現在留在國內不妥,再說,你能替兄到歐洲汲取一些經驗,亦是好事。”
凌霄然不太想回答他,只覺得這樣的情形,拒絕也不是,罵也不是,他怎麼就忘了……狐狸總是狐狸,總會挑時機來行事。
他磨蹭了一陣,然後又站起來,與他說道:“那你想讓我什麼時候去?”
“明年初。”
“我再考慮一下。”
凌霄然不以為然地站在牆壁地一邊,他實在覺得去歐洲是沒有實際性的,除非是顧煜城想支開他,不想讓他再提及東三省的事情。
誰知顧煜城卻突然站起來,將他拉過來,離自己很近,他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你此番去歐洲也當散散心。”
“既然知道你當初怎麼就把我困在關內!?”凌霄然的聲音不禁顯得有些急躁。
“我在上海與俄國的伊萬諾夫議論著日本人的作戰計劃,這樣做自然是有道理。”
“道理。”凌霄然揪住他的領帶,然後低喊道:“你想的都是什麼屁道理。”
顧煜城默不作聲,將他的手甩開,冷靜地說道:“讓你聽話。”
凌霄然還想說些什麼。
“你們——”
瑾瑤突然出現在門口處,將他們之間的氣氛緩解了一些,不再冷冰冰。她臉上的淚痕明顯不過,語氣卻很淡,她說道:“姐姐醒了,您去看看她罷。”
“好。”
顧煜城整理了一下領帶,便轉身離開。
凌霄然站在原地,什麼話也不說。
瑾瑤覺得很累,她看著白茫茫的一片牆壁,似乎眼前也是迷濛,她挽起了凌霄然的手,便問道:“你怎麼又生氣了。”
“這無關私事。”
“怎麼說?”
“總司令讓我到歐洲。”
瑾瑤沉靜了一陣,她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淡然地說:“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有時候看了別人才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裡。”
“可是我不能當縮頭烏龜,你也知道,報紙上都怎麼寫我。”
“我知道。”
瑾瑤闔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