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握手的時候很容易濡溼的掌心,都變得乾澀一片。
曾經握過無數次的手,終於要分離。
凌霄然抬眸看向顧煜城,他的模樣一如既往地嚴肅,只是他的眼中,似乎再也沒了自己的身影。
兄長,我從十幾年前見你開始,眼裡就只有你,可是你現在的眼裡,怕是再也容不下我。
凌霄然喃喃地想喊一聲兄長,卻最後還是說不出,他改口道:“總司令,您下午就可以啟程回廣州。”
顧煜城沒有答話,只是像厭惡般地放開他的手。
顧煜城轉身就離開了會議室,只剩下溫瑾漪給他們說了些客氣話,可總是拉不回那種冷卻的氣氛。
由於顧煜城簽署了抗日的宣告,所有計程車兵已經撤出了他所居住的大華飯店,管制期似乎也過去,就如今早的大雪不再飄落,蓬勃出些生機來。
他甫一踏進了大門,居然見到傅弘文已經在裡面等著。
傅弘文這些日子突然消瘦下來,整個人顯得蓬頭垢面的,由於在監獄裡過的不見天日的生活,他似乎說話都有些顫抖,他喊道:“司令——!”
顧煜城替他整理了一下軍帽,只是咬牙道:“責任全在於我。”
傅弘文全然不覺得,他便又轉換了話題:“司令,我們是不是下午就能回去。”
“嗯。”
傅弘文揚起一抹笑,可是顧煜城卻笑不出來,他現在的心思全放在如何將西北軍和東北軍的指揮權收回來,他這一趟來西安,差點就失去了所有。
大雪已經停下,凌霄然命人將機場的雪鏟走,露出j□j的灰白的地面,上面停著一輛飛機,是大維美客機,能容納六到八個人,算是相當奢侈。
方童暮走過來給他說:“凌子墨,你真當打算親自送他回去?”
“是。”
“我勸你不要。”
“他因這件事顏面盡丟,這是我欠他的。”
“欠歸欠……他那種人,你真的以為你送他回去,他就會原諒你,放你走?清醒點!你一旦送他就不能回來了。”方童暮的聲音不禁顯得有些大。
凌霄然不語,他只是看著這輛飛機很久,心中仍是掙扎的,他現在是糊塗的麼,他糊塗了那麼多年,是全靠兄長在做他的保護傘。
……
顧煜城和溫瑾漪從遠處走來,溫瑾漪戴著一頂寬邊帽,依舊穿著來時的那件米白色外套,挽著旁邊的男人,翩然而至。
而她身邊的男人,則是一副沉穩冷靜的模樣。
其實他一度要奔潰,甚至不能接受。
士兵開啟了機艙門,顧煜城率先坐進去,便不再言語。傅弘文緊隨之後,他眼中全是憤恨,與凌霄然的仇怨又結下了一層,怕是再也和解不了。
溫瑾漪淡淡笑道:“好了,有機會再見。”
說罷,她也踏進了機艙裡,坐在了燁霖的旁邊,說實話,她已經不想他們兩個再見,那便是最好的結局。
他們每次見面,都令人感到膽戰心驚。
飛機發出轟隆的聲音,顧煜城握住了溫瑾漪的手,兩個人指間的戒指像似碰在了一起,他喉間發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飛機快要起飛了。
連艙門都關閉。
飛機的螺旋槳已經開始運轉,抽出巨大的風,凌霄然的衣角被吹起,他靜靜地看著艙門關閉,然後發動。
寂靜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他向一邊計程車兵突然喊道:“給我開門!”
士兵像是頓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可是看見凌霄然那樣歇斯底里的模樣,只好大力地拉開了艙門!
碰的一聲。
“凌子墨,別去!!”方童暮拉扯著聲音喊道。
機艙裡扯入巨大的風,呼嘯地從耳邊掠過,凌霄然跳上了機艙裡,他差點一個踉蹌,直到站穩之後才扯出一絲笑:“兄長,我送你回去。”
顧煜城的樣子很嚴肅,沒有笑意,卻放開了溫瑾漪的手。
顧煜城看著凌霄然在機艙裡彎著腰站著,下一刻飛機經已開始滑翔起飛,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對著眼前的人是怎樣的情感,最終薄唇只是吐出了兩個字:“胡鬧!”
胡鬧!
胡鬧多好……凌霄然再次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以前的怒氣,甚至在想,他還能在他面前胡鬧多久。
估計就只剩下這一里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