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不好,安伯自然是知道的。
“這兩年,學業可有進步?”顧煜城坐在了酸枝木椅上,望著眼前的少年,隨口便說了一句。
“母親這兩年讓我學習外文,現在正在習語法。”他說罷,便將剛才在練的字遞給顧煜城看。
上面是一行又一行的英語,瀟灑漂亮,可他並不太懂英語,只會日語,也只能隨便翻兩頁。
希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等再過兩年,父親送你出國學習。”
少年低下了頭,然後才悶聲說道:“好。”
門外一陣高跟鞋走過的聲音,走廊的紅燈籠隨風而動,寧萱倚在門外,聽到那句出國之後……連心都涼了半截。
她就是怕有一天,連兒子都不屬於自己……可是眼看著顧煜城越做越高,也聽說他跟溫家小姐走得很近,兒子也不可能在蘇州一輩子。
原來她除了夫人這個名號,一無所有。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5 章
過年總是喜悅而忙碌的,顧煜城的父親去得早,因此沒有兄弟姐妹,倒是免去了拜年的瑣事。
寧萱覺得……這位傅軍官是位好說話的人,她忙碌起來的時候,他也總來幫忙。
她用紅紙包裹著送給別家的禮物,隨口便問道:“傅軍官的家鄉在何處?”
“我是廣東保安縣的。”
寧萱稍稍抬眸,才說道:“是廣東的……”
“是的,那地方和香港靠的很近。”傅弘文一邊答道,一邊用剪刀幫她剪著那些紅紙。
零零碎碎的紅紙跌落了一地,她坐在酸枝椅上,總覺得有些扎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也是這樣的紅,晃動人心。
她微微一笑,只是說道:“我未到過廣東,不過……那裡應是比這繁華許多。”
“其實現在中國哪裡都差不多。”
那些所謂繁華的景象,不過是由外國人帶進來,屬於中國人的繁華,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
“傅軍官說的也是。”她覺得自己一輩子待字閨中,從沒見過世面,只能什麼都靠臆想。肯定是不如他當時的隨軍夫人,是位有學識的女學生,更加不如現在的溫小姐……
收音機傳出些微弱的電流聲,伴隨著悠揚的曲調,有些舒緩人心。
寧萱和傅弘文又隨意聊了一些事情,大多與顧煜城無關,似乎兩人都有意避開了這一點。
收音機的曲調停了下來,大廳突然變得靜謐下來,寧萱笑了笑說道:“大過年的,也沒什麼可以聽的。”說罷,便起身準備將它關掉。
誰知那收音機突然又冒出了聲音,她怔了怔,才聽著那低沉磁性的男聲說道:“湖北在邊境準備,不日或與陝西作戰。”
哦……許是報道新聞了,她輕嘆著,怎麼就把這給忘了。
傅弘文卻不做聲,眉頭皺起來,連手中的剪刀也放下了……湖北和陝西又要打仗,這幾年,兩個地方的爭鬥一直沒完沒了,如今聽說還有日本人摻一腳。
他站起身來,與寧萱說道:“夫人,我有些事要去找司令。”
“好……去吧。”
寧萱站在收音機的旁邊,沉默了一陣,隨後將機子關掉……中國年年征戰,如此說來,她還能得到他的庇護,已經是何其幸運。
……
傅弘文繞過走廊,這蘇州園林曲徑通幽,他總是有點判別不了方向,最後才在湖邊亭子看見了顧煜城。
司令和他的兒子在一起,兩人頗有意思地在對奕……這兩天蘇州的天氣好,陽光燦爛,不覺得寒冷,因此一場棋局也從屋裡搬到了室外。
傅弘文走近他,直到看見那圓桌上面的黑白棋子,彷彿亂成一糟,破無可破……他低聲喊到:“司令。”
“嗯。”顧煜城沒有抬眸,只覺得逸峰下棋看似溫和退讓,實質步步逼近。更重要的是,只有心無雜念的人,方能掌控全域性,他確實做不到。
輸了。
他站起來,對傅弘文說道:“什麼事?”
“司令,湖北和陝西要打起來了。”
顧煜城不語,總覺得這過年的喜慶氣氛本來沖刷不少東西,連自己都開始有些放鬆……可是一聽到陝西,又無可避免的想到那個小孩。
“現在到了什麼階段?”
“還沒正式開始……不過依我看,也快了。”
沉默了一陣,他淡淡說道:“查一下兩邊作戰的將領是誰,然後報告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