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一下沒聽懂,依靠著旁邊的助手給他說著,他的神色才坦然起來,他隨後又讓助手給他翻譯了一句。
“總司令,doctor說今天的治療可以先結束了,但往後還有一段相當漫長的過程,也可以適當鼓勵一下病人,這對戒藥有幫助。”
顧煜城清咳一聲,權當是預設。
凌霄然又突然在床上大吼大叫起來,差點整個人都翻滾到床下,連帶那一床被子都凌亂不堪,他發著瘋似地捶著床。
顧煜城連忙上去抓住他的兩隻手,誰知小孩的力氣大的驚人,差點又將他推開。
戴蒙醫生拿著一個針筒,其餘兩個助手也幫忙制住他,可是他依舊不歇地將床頭的暖水壺打到地上。
過了好一陣子。
這才算緩了過來,凌霄然的手腳變軟,開始無力,連眼神都空洞起來。
戴蒙醫生抹去頭上的冷汗,摘下了口罩,他讓助手翻譯道:“離下一次發作會有一段時間,總司令可以先在房間裡陪他說說話。”
顧煜城頜首。
戴蒙醫生看起來也相當勞累,他年紀也很大了,有些步履蹣跚地邁出了房門。
房間裡只剩下顧凌二人。
顧煜城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小孩背對著他,一動也不動,估計是睡著了。他也不打算吵醒他,只是凝視那一床凌亂的被鋪。
還有小孩亂糟糟的頭髮。
不知過了多久。
凌霄然突然發出聲音,就像從喉底爆發出來,卻又低沉,“你,說要整治我,便是這樣整治!?”
“一時之痛,總比依賴藥物好。”
“你…不是我,怎知道這有多痛。”
顧煜城聽罷不說話,只是小孩不知道,他的一句句叫喊,都足以剜開他的心。
凌霄然又突然拿開了枕頭,用它捂住了自己的頭,臂上的袖管滑過,露出斑駁不堪的瘀點和針孔。
顧煜城準備耐不住心,拿開他的枕頭。
誰知凌霄然卻突然大吼道:“媽的,你給我滾!”
果然這杜冷丁,不僅摧殘人的身體,也摧殘意志。
顧煜城不動聲色,只是對著他說道:“這針你必須戒掉,不然我就把你關在這一輩子。”
“你敢!?”凌霄然終於抬起頭,一臉兇狠地看著他。
“有什麼不敢?”
凌霄然聽罷,突然將他拉到床上,就僅僅用上半身壓著他,朝他吐氣:“老子現在就乾死你。”
顧煜城知道他的手腳發軟,連那條手臂撐在床上都是微微顫抖著,臉上冒出了青色的鬚根,面容依舊俊雅,卻顯得很憔悴。
顧煜城將他的扳開,不用很大力,就將凌霄然推回到床上躺著。
他整理了一下領帶,只是冷冷說道:“淨幹荒唐事。”
突然又響起了敲門聲,很輕,但凌霄然卻聽得很清楚。
顧煜城拉開了一條細縫,只是跟外面的人細語了幾句,便又關上。
他走回床邊,替凌霄然蓋好被子,只是說道:“我先走了。”
凌霄然將臉埋在枕頭裡,依舊不做聲。
“方童暮來廣州了,你若是能把針快些戒掉,指不定還能見到他。”
“……”
凌霄然整個人在蜷縮在被子裡,突然覺得很冷,他以為是外頭的北風吹進窗戶,可是抬頭看了一眼,發現窗戶關得很嚴實。
連一旁的白色窗簾都靜靜地垂著。
他索性閉上了眼睛,就像墜入無邊的黑暗裡,他很害怕和抗拒藥癮發作,那種錐心剜骨的折磨,就只有他一個人揹負著。
這一回,連兄長都幫不了他。
顧煜城見他不做聲,復又給他掖好被子,旋即就出門。
秋風颯颯,將樹葉捲起又吹落,鋪滿了一地。
顧煜城坐在轎車裡,從凌公館開往行政樓,最近他在這兩個地方奔來跑去,連自己的家都甚少回去。
他本來屬於自己的時間就不多,如今將它全部拿來陪子墨。
可是小孩似乎不領情。
……
顧煜城在行政樓前下了車,直接就走到會客室,衛兵替他開啟門,甫一進去,才看見方童暮和易陽候坐在裡面,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方童暮一愣,馬上站起來,敬禮道:“總司令!”
顧煜城沉聲道:“不必拘禮,坐下罷。”
“是。”
方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