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留意到他的存在,便向他走來,小聲說道:“先生,這位病人需要隔離,請你先出去。”
“我不打攪他,就是來看看。”
“不是這個問題,肺結核具有傳染性。”
凌霄然沒有做聲,徑自走到了病床旁邊,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這才看清了顧煜城的樣子。
他的雙眸闔上,薄唇也抿成一條線,而且臉色有些蒼白,總跟平時的感覺不一樣。
“先生,請你出去。”
“這不關你們的事,你們負責給我好好治就行。”
護士們見請不動他,打完針之後便出了房間,打算叫院長過來。
凌霄然坐在房間裡,看著掛瓶上的藥劑一滴接著一滴輸到兄長的身體裡,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拉開了被子,看著他那隻被粘著藥貼的手背。
這個舉動使得本在半睡狀態中的顧煜城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依舊覺得有些頭痛,連帶看著眼前的人都模糊不清。
特別這個人還湊得這麼近。
“咳……”
“兄長,你醒了。”
顧煜城的薄唇微動,吐出了幾個字:“出去,這會傳染。”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
“你這條命,你不稀罕,但,我稀罕。”聲音雖然很小很嘶啞,但依舊能聽得出威嚴,可是說完之後,顧煜城又連帶咳了好幾聲。
凌霄然聽罷只是默不作聲,坐回到椅子上,他抿著唇,像是在思量著東西,隨後才說了一句:“對不起。”
凌霄然想,他一生人都很少說對不起,卻跟面前的人說過兩次。
“先,出去。”顧煜城沒力氣和他再說話,只能撂下這一句,他只是擔心他也傳染上肺結核,就跟自己一樣。
凌霄然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他極不想出去,可是也不想違背兄長的意願,最後只能撂下一句:“兄長,我保證,一年之內給你打下河南和河北。”
“……”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白袍戴著口罩的老人就從外面推門進來,老人輕聲說道:“副司令,請你先離開,這會有傳染。”
凌霄然點點頭,只是回頭望了顧煜城一眼,一種捨不得的感覺從心頭而生,每走一步就覺得越沉重,幾乎要將他拉入漩渦中。
其實,他從沒想過這個男人會倒下。
他一向嚴肅自律,運籌帷幄,他在他身邊,其實什麼都不用費心。
傅弘文和秦雨澤兩人依然在走廊裡,他們都穿著墨綠色的軍裝,筆立地站在長椅之前,一動也不動。
凌霄然看著他們也打起了精神。
“傅弘文留在醫院,秦雨澤你跟我回軍營。”
“是!”秦傅兩人敬了一個軍禮,同時回答道。
因為孫淳的這一次偷襲,令得他們的腳步都放緩了。
這幾日只是原地駐紮,並沒有其他的舉動,該操練還是操練,便就是十年如一日的軍營生活。
可是連傅弘文都看出來有些不妥,究竟那日在營帳發生了什麼,他倒不清楚,可是三少這幾日都到了城裡找樂子,而司令卻突然發起燒來。
他跟了司令那麼久,甚少見他生病,所以他從昨天晚上開始一發燒,大家都有點手足無措。
今日的天氣倒是好得很,那瀉入營帳的陽光都要碎在泥土之上,顯得光華十足。
隨行的軍醫說,司令大概是那日淋雨受寒,所以才會發燒。
傅弘文將毛巾泡在冷水裡,然後再它扭幹,隨後輕輕地搭在顧煜城的額頭上,醫生說這能加快降熱。
秋風吹起了營帳簾布的一角,傅弘文都覺得有些涼意,他又望著睡在床上的司令一眼,總覺得他跟平時的形象有些不一樣。
至於是哪裡不同,卻又說不出來。
由於生病,他的嘴唇有些蒼白,額頭上也冒著冷汗,雙眸只是緊閉著,不知是睡著還是在想著事情。
顧煜城的緩緩地睜開。
“咳咳……”
傅弘文連忙拿過一杯水,給司令遞去,“司令,先喝水。”
“子墨呢?”顧煜城的聲音十分嘶啞低沉,就像從喉底用力發出,讓人聽著都覺得不舒服。
傅弘文沉吟了一陣,才說道:“副司令到城裡去了。”
“你,看住他,別讓他回西北。”
傅弘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要是三少要走,憑他怎能攔得住,他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