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叔侄實在很過分,讓他又是心痛又是想笑。
「哈啾!哈啾!哈啾……嗚……寧寧會感冒、變笨蛋……嗚……」
孩子的抽泣聲更大更響,中途還打了幾個哭嗝,哼唧著「章哥哥不要寧寧」的指控,哭得好慘。
唉,不管怎麼樣,淋雨都是事實……無法不動搖,這一大一小真的是……
所以說誰先愛上誰就輸,從一開始勝負就已經決定好了,他只有吃虧認栽的分。
嘆口氣,章宇恩脫下薄夾克,覆在習又寧頭上。
「寧寧是小可憐,不是小笨蛋。」說完,自顧自走進屋裡。
開啟的門院並沒有掩上——
門外的叔侄看他走進屋裡,瞪著敞開未關的門好一會,不知所措地看著彼此。
的確,敞開的門不代表拒絕,但主人也沒有開口邀請……
說不想進去是騙人的,但叔侄倆因為不敢確定這是邀請,誰也沒膽往前踏進去,怕只是自己誤會,最後被趕出來。
習又寧看著開啟的門、看了看叔,又回頭盯著大門。她很想很想進去,進章哥哥懷裡撒嬌,告訴他自己好想好想他,可是——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敢走進去,好像非得等到章哥哥說「進來」才行。
可是——她等了等,章哥哥都沒出來,也沒有叫她進去,她等了好久好久,腳好酸好酸……
這種從沒有過的愴惶不安壓垮了小女孩,這回真的是放聲大哭了:「嗚嗚……章、章哥哥不要寧寧、真的不要了嗚——嗚……嗝!嗚嗚……」
忽然,腳步聲從裡頭傳了出來。
去而復返的章宇恩拉開大毛巾將小女孩密密實實地包住:「誰會這麼沒天良,丟著妳這麼可愛的小可憐不管,嗯?」
小女孩哭得好傷心,抱住章宇恩的腿又捶又打,一邊號啕:
「就是你嗚嗚……就是你……哥哥、壞嗚嗚……」
「我哪裡壞?」章宇恩失笑。「不是要把妳這小可憐帶回家了嗎。」
說話的同時,章宇恩抱起習又寧往屋裡走,留下同樣溼了一身還拄著臂拐、更因為被遺忘顯得狼狽不堪的男人。
這次,門還是沒有掩上。
被遺忘的男人站在原地瞪著那扇敞開的門,他也只能站在原地這麼看著,獨自咀嚼和小女孩一樣——不,是多了幾倍的愴惶不安與煎熬。
他不敢奢望自己能像侄女一樣被輕易原諒,屋裡那人的痛苦幾乎全是他一手造成——間接的、直接的,都是。
與進屋的渴望等量的,是屋裡那人再出來只是為了要關門的害怕。
他會嗎?再走出來,當著他的面關門拒絕他?
正當他怖懼地胡思亂想的時候,章宇恩又走了出來,毫無心理準備的習近勳竟然露出怯懦的表情,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
就在同時,章宇恩攤開一條更大的浴巾,抓著兩角高舉,繞過後退的男人頭頂,在空中劃了個大弧罩住他,拉向自己。
浴巾隔離出一個狹窄排他的世界,兩個男人只看得見彼此。
被圈在狹小的浴巾世界裡,習近勳木訥的表情寫著不敢相信。
這麼近,幾乎可以吻到他的距離——他不敢相信章宇恩竟然願意離自己這麼近!他是不是在作夢?
為什麼他會覺得此刻的習近勳表情像只慘遭主人拋棄的大狗,可憐兮兮的?
只是淋著雨、站在這裡,竟然這麼——嗯,有戲劇效果,比剛才的小可憐更可憐,他怎麼可以把自己弄得這麼糟?
章宇恩低嘆了口氣,終於忍不住動手擦拭男人溼漉的髪、疲憊的臉,最後情不自禁吻上對方訝然微啟的唇。
很輕很輕的吻,幾乎在剛碰觸到對方時就收回的淺嘗即止。
「先說好,我家沒你家那麼舒適、床也沒你家的大。」
一個輕吻、一句低喃,男人激動得身體顫抖,唇瓣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好像忽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唇開了又闔,努力了好一會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家已經三天沒打掃了。」他記得,他有某種程度的潔癖。「最近店裡的生意變好了,忙得沒時間。」
不是夢……真的是他。習近勳回過神,聽著他的聲音,嗅著他的味道——浴巾遮去不必要的目光,自成一個世界,他放任自己埋進他肩頸,喃喃低語思念多時的男人的名字。「宇恩、宇恩、宇恩……」唯一得空的手在這時悄悄環上章宇恩的腰身收緊,同時鬆開另一支柺杖放到一邊斜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