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流了下來。
“爸!”秦霽風只覺得心口像被剜了一刀,樂天知命的父親,只有在母親過世的時候哭過,平時,他從來沒有見他流過一滴眼淚。他總是樂呵呵的,對待僕人親切隨和;對待主人體貼順從。
可是現在,他看到他哭了,他流下的眼淚是渾濁的,那張臉好像驟然蒼老了十歲。
本來是頭腦清明、身體強健的一位老人,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年輕很多。可是,此刻的他,和那些衰老虛弱的老人沒什麼兩樣。
“爸。”秦霽風再次跪下去,眼裡也含了淚,“您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吧。要打要罵,等您有力氣再說。遠端給您配了藥,叫人熬著呢,您要是不肯吃飯,就吃點藥吧。遠端說您心率不正常,切忌動怒。”
秦涵啞著嗓子,恨聲道:“我一輩子沒做什麼孽,為什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你……”他指指兒子,又指指徐珂,“你們兩個,一定要鬧得天怒人怨麼?徐少爺,你是世家子弟,相貌又好,你這樣的男人,肯定有成群結隊的女人送上門來供你挑選,你為什麼要找上我兒子?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徐珂輕輕打斷他,在秦霽風身邊跪下,強忍著痛,帶著敬意道,“伯父,您對水家的忠心,和對祖上的孝心,都讓晚輩感動。晚輩雖然有些叛逆、有些不正經,可晚輩對霽風的感情是千真萬確的。
“我發誓,霽風是我這輩子唯一深愛的人,我願意和他一起承擔所有罪責。如果這世上真有天譴,就讓天譴應驗在我身上好了!我向老天爺祈求,用我自己擋掉你們秦家所有的不幸。如果,伯父怕有損您的臉面,我們可以一輩子做地下情人,不讓別人知道我們的戀情。
“我們唯一的罪過是不能給您生一個孫子出來,可是,我們可以過繼一個孩子,只要您肯接受他、給他愛,他和親孫子沒什麼兩樣……”
秦涵無力地揮揮手,嗓子更啞了:“徐少爺,你別說了,你起來吧,你這樣跪在我面前,會折我的壽。你們都出去,讓我靜一靜。”頭疼欲裂,胸口更有窒息的感覺。
徐珂心灰意冷地看秦霽風一眼,唇邊擠出一絲苦笑。
“珂,你先回病房去吧。”秦霽風柔聲勸徐珂。
秦涵滿臉羞慚,指著自己的兒子,手指顫抖:“畜生,你竟然這樣……”忠厚了一輩子,終究說不出惡毒的話,“你這樣子,和女人有什麼區別?你是個男人,你是男人!”
徐珂扶著床,慢慢站起來,平靜地注視著秦涵:“伯父,我從來沒把霽風當女人。我只是愛他這個人,他也愛我。我知道您一時接受不了,不過……”他笑了笑,“您比我爸好多了,至少沒有把他打得這麼慘。請您保重身體,我先過去。”
心裡暗暗苦笑,這麼斯斯文文地說話,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可是為了給未來老丈人一個好感,他可是做足了功夫的。
秦涵閉上眼睛,不想看他。
正在這個時候,門開了,微塵拎著食盒走進來。
他向秦涵欠了欠身,叫:“涵伯。”又向秦霽風深深一躬,叫:“秦少爺。”
病房裡三個人同時愣住,為微塵突然冒出來的這聲“秦少爺”。
“微塵?”秦霽風疑惑地看著他。
微塵燦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黑眸亮晶晶的:“少爺命我為你們送午飯來,涵伯,秦少爺,你們還沒吃飯吧?先吃飯好麼?”
他一邊把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一邊笑吟吟地道:“老爺知道涵伯想不通,命我轉達一下他的意思。晚些,等少爺臉上的傷消了,他們會再來看涵伯的。”
秦涵顫抖著聲音道:“老爺他……他是什麼意思?”
微塵見秦霽風和徐珂還跪在地上,伸手去扶他們:“秦少爺、徐少爺,你們起來吧。秦少爺,您和涵伯一起吃飯吧。涵伯,您稍等。”
拖了兩把椅子過來,請秦徐兩人坐下,又往秦霽風和秦涵手裡各塞了一雙筷子:“請吃飯吧。”
他臉上的笑容那麼美好,讓秦霽風幾乎看到他背上扇動著一雙天使的翅膀。兩人如受蠱惑,接過筷子吃起飯來。
微塵一直等他們吃完,才收拾著桌子,緩緩道:“老爺根本沒有怪罪秦少爺,他是家主,他有足夠的魄力去抵擋來自家族的壓力。這一點,請涵伯您不用擔心。”
秦涵垂下頭:“我對不起老爺。”
“涵伯跟了老爺那麼久,老爺的英明涵伯還不清楚麼?涵伯您自己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在花園裡為少爺求情,我可是親耳聽到的哦。當時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