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
苻堅自嘲地輕輕笑了一聲,卻又覺得自己何必自嘲。其實這一切,自己心裡分明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於是他亦是一揮手,示意出軍迎敵。
這時整個城頭的守衛已然進入戒備的狀態,而城下帶兵的大軍,得令之後,亦是即刻飛馳出去。馬嘶蹄鳴被湮沒在隆隆的戰鼓聲中,兩軍人馬碰撞在一起極力廝殺,喊殺震天,鮮血四濺。
一時間,幾有地動山搖之感。
苻堅握緊了手中的劍,目不轉睛地看著城下的每一分動向,時刻變更著指令。交戰之下,雙方皆是氣勢十足,半柱香時間之後,仍是勢均力敵,不分伯仲。
他下意識地放遠目光,去尋人海之中那一抹白色的人影。然而目光所及,皆是甲光粼粼,唯獨不見那三軍的主帥。
而正此時,那原本陳軍在後的一部分燕軍似是得了號令,忽然揮舞著長矛,亦是朝這邊飛馳而來。苻堅傳令右軍迎敵,然而話音方落下,卻見對方奔出幾步之後,卻是驀然停在了戰場之中。
然後在一聲號令之下,齊齊拔出藏於褲腿之中的弓箭。那弓箭較之普通的尺寸要小上許多,故藏於彼處,竟是格外隱蔽。
這支人馬,竟俱是弓箭手!
“陛下,小心!”身旁一名偏將忽然將他撲倒。而幾乎是下一刻,伴隨著幾乎是震耳欲聾的“嗖嗖”聲,箭密如雨,自上方不斷飛過。緊接著,身後來不及躲避的兵將,便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
待這一波箭雨過去之後,苻堅站起身來,見城下右軍已然趕至迎敵,雙方正殺作一團。
然而,待他放遠了目光,卻見一抹白色的身影,正獨獨立於那弓箭手之後。整個人平靜如畫,仿若和麵前的廝殺沒有半點干係。
而他手中等待了許久的箭簇,卻已然脫手,朝自己飛馳而來。
那一瞬,苻堅終於看清了他面上,忽然綻開的笑容。
可是閃避卻已然來不及。幾乎是同一時刻,他便已隨著那箭簇的力道猛然向後倒去。眾將見狀大驚,紛紛簇擁過去。
苻堅慢慢地支起身子,感到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只見那箭頭已然深深沒入自己左胸,稍稍往左肩偏開的位置。
若再往右幾寸,自己此刻也許便已然爬不起來了罷。
自嘲地笑了一聲,苻堅忽然伸手將箭一把拔了出來,惹得眾將一陣驚訝。五指緊緊按住傷口處,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苻堅重新再一次望向城下,只見城下的將士似是也因這騷動露出幾分驚惶。於是他很快平復了氣息,卻是對著底下大聲道:“今日之戰,死守河山,孤與諸位同生死,共存亡!”
眾將士聞言,顯然是收到了極大的鼓舞,紛紛揮動著刀劍,高呼著衝入敵陣。一時間,反是愈發聲勢大作。
苻堅抬眼看了看遠處那白色的人,對方已然親歷其為地投入到廝殺之中,顯然無法顧及到自己這邊投去的目光。
很快挪開了目光,慢慢退後一步。
“此處有我便可,父皇受傷了,還請速速回宮罷!”苻宏一把扶住苻堅,焦急道。
“不。這傷並不重,包紮一下便可。”苻堅回身看著城頭上歪斜著倒在各處的屍身,平靜回絕道,“但孤必須留在此處。”
“可是父皇……”
“不必再說了,孤意已決。”
苻堅深知,哪怕山河失守,哪怕城牆坍圮,可只要他苻堅仍站在這城頭,那麼大秦帝國,便仍舊存在。這些為自己為故土而拋灑熱血的將士,也才有戰鬥的理由。
所以今日之戰,他絕不可獨自退下。
眾將士見他神色決然,便也不再執意,只速速遣來一名御醫,替他略略做了包紮。
待那御醫走後,苻堅感到那疼痛似乎消減了幾分,慢慢地撥出一口氣,站直了身子掃視過眾人,卻忽然道:“太子哪裡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才發現當真沒了太子去處。
而便在此時,城牆一側忽然響起一聲驚呼:“陛下快看,是太子!”
苻堅聞言心頭一緊,三兩步走到城牆邊俯首一看,便見苻宏手執銀槍,帶著一對人馬衝出城門,左突右衝地挑開周遭零散的燕軍,卻是直奔其陣中而去。
苻堅忽然明白,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他這是要先拿下慕容衝!
“宏兒!”幾乎是本能地,苻堅已然大喊出聲。然而距離太遠,對方分明是聽不見的。
更何況,為時也已太晚。遠遠看過去,苻宏的銀槍已然和慕容衝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