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2 / 4)

啞。

甦醒的感覺恍若隔世,彷彿死過一次,又疲憊的蘇生一般。

苻堅茫然地盯著帳頂,許久之後,一片混沌的思緒裡似是才逐漸出現了一處清明。

自己似乎是昏倒了。

是的,是昏倒了。

還隱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正站在御鳳宮的窗畔望著那滿院的桐竹,那是自己在許多年前便命人種下的,如今雖未到秋冬,枝葉仍是翠碧。但哪怕是這般看著,已足以想見那滿城的楓紅景緻。

十年的時間,昔日的幼苗已長成參天的枝幹。可是自己似乎仍是停在原地,等待,或者空盼。

疆土,愛子,愛將,子民……或許是接連失去了太多的緣故,這些日子,他忽地覺得,自己便好似當真成了“孤家寡人”。

他頻頻地開始回想起慕容衝的種種。想起二人床笫之間的種種纏綿,顛鸞倒鳳之際的肌膚相親;想起他安靜地倚靠在這窗畔的樣子,見自己來了,方才回身淺淡一笑;想起起他離開的前夜,在自己懷中顫抖著說著“不要忘記我”;想起他立在城下,深深地看向自己,然後無聲離去。

可是直至如今,這御鳳宮內,仍是空無一人。

念及此,不由得攥緊了衣袖。

——衝兒,人道鳳皇非梧桐不棲,非竹食不食。而今孤在這長安城裡種下了千萬桐竹,待到秋日,待到這長安盡是一派楓紅之時,你可會當真會歸返?

然而正在此時,宮人送來各處急報。

苻堅收回思緒,回首接過急報,一一展開。

第一封,秦王姚萇反撲,打敗秦軍。

第二封,燕國慕容垂佔領中山,守將苻暉棄守洛陽,帶領七萬人馬正投奔長安而來。

第三封,晉國謝玄揮師北伐,正奔徐州,兗州而去。

第四封,濟北王慕容泓已死,眾軍擁立一人為統帥,其人不明,單知自封“皇太弟”,其十餘萬人馬已駐紮在驪山腳下。

苻堅靜靜地掃過急報上的每一個字,目光平靜而緩慢。然而忽然間,他只覺得自己腦中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那是山河的分崩離析聲,是自己臣民的哀號哭泣聲,是祖宗先輩的責難聲……日日回想在耳邊的聲音,此刻轟然大作。

他握緊了急報,忽然後退一步,然而手還不及握住窗沿,眼前一黑,人已經倒了下去。

……

追思之際,回憶才一點一點地蘇生過來。而苻堅仍是定定地看著帳頂,看著其上精工的繡文,一動不動。

“陛下……陛下醒了?!”耳邊忽然響起一聲驚喜的呼喚。

苻堅微微偏過臉去,只見床畔出現兩個熟悉的臉龐,面容俱是秀美非常,神色俱是驚喜中帶著些憂慮。

其中一人乃是清河,而旁邊稍稍年長的,喚作張夫人,伴在苻堅身邊已有多年。為人深明大義,頗曉事理,這些日子對苻堅而言,與其說是嬪妃,更多的已然成了賢內助。

不久前,苻堅自知國力日衰,也無心顧及後宮之事,便傳令下去,讓那些妃嬪願意離開的,便各自散去,絕不強留。由是後宮佳麗一月之內去了大半,而留下來的,也只有面前這二人能讓他覺得親近幾分。

此刻那張夫人見苻堅睜開了眼,不由得撫胸嘆息,連聲道:“陛下終於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頓了頓,轉頭對一旁的清河道,“陛下已然醒了,此處有我,妹妹守了幾日,快去歇息罷。”

清河立在一旁,聞言拭了淚,看著苻堅哽咽道:“陛下國事繁忙,可……還請保重龍體……”

苻堅看著她微微頷首,然後啞聲道:“孤已無礙。你也去歇息罷。”

清河退下之後,苻堅疲憊地閉了眼,問道:“孤……昏迷了幾日?”

“三日。”

“是麼……”苻堅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聲,“孤老了,果真是比不得當年了,不過幾封戰報,便支撐不住了……”

他心裡清楚,自淝水之戰之後,直至此刻的這半載時間裡,自己便好似老去了幾十年一般。曾經的睥睨傲然,曾經的不可一世,曾經的無所畏懼,似乎一夜之間,便遠離自己而去。剩下的,只有這副日漸衰老的軀殼,以及其內衰朽無力的心智。

“陛下切勿作此想,”張夫人聞言連忙出言寬慰道,“御醫道陛下由於這些日子太過操勞,一時氣虛,方至昏迷。安心調養幾日,便可復原。”

“安心調養……”苻堅又是無奈的一聲輕笑,“軍情如火,豈可容得片刻耽擱?此四面楚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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