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能給你做龍鬚麵了,我給你做好不好?”
沈奚靖抬頭看他,疑惑道:“你還會下面?”
穆琛臉上微微泛紅,但此刻屋裡十分昏暗,沈奚靖沒有看見,穆琛道:“我以前見過我爹煮大概記得一些。”
事實證明,穆琛所謂的大概記得一些,其實連皮毛都沒有了。沈奚靖坐在一邊,看他在廚房裡手忙腳亂,剛才的難過都煙消雲散。
他挽起袖子,把穆琛趕到一邊,給兩個人煮了一鍋龍鬚麵。
這是穆琛第一次吃沈奚靖做的東西,他也只當年在朝辭閣粗粗學了些廚藝,但這些年很少用,有些生疏了,好歹麵湯味道很足,麵條雖然有些過火,但到底熟了,面裡的油菜是穆琛親手洗的,雖然形狀不太好看,但吃起來也沒所謂。
兩個人就這樣蹲在廚房裡吃了一頓夜宵,這東西比他們平時吃的御膳十萬八千里,但穆琛卻覺得這是他吃的最好吃的東西。
吃完麵,兩個人都有些撐,穆琛回房拿了兩件披風,給沈奚靖仔細披上,然後牽著他的手,在他們租的小院裡散步。
“奚靖,回去以後,你住到寶仁宮好不好,那樣晚上我就能陪你在與花園裡散步,你不是很喜歡御花園?”
沈奚靖抬頭看他一眼,低聲道:“好。”
他聲音裡,滿滿都是幸福。
94
天啟十年八月二十二;穆琛和沈奚靖趕到涼川;與等候在這裡的大部隊匯合。
他們從小馬車上下來,換到華麗精緻的御車上;一路直取帝京。
八月二十四,南行賑災五十五日的睿帝穆琛和侍君沈奚靖;終於在這個金桂飄香的季節,回到帝京。
官道兩旁的桂花已經悄然綻放;他們馬車一路行來,便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氣。
這是帝京的味道。
御車一路駛進永安宮翼門;慢慢停在車馬道旁。
在他們身後,厚重的硃紅色宮門緩緩關上。
穆琛和沈奚靖穿的還是走時的那身大禮服,他們臉上都很嚴肅;淡淡看著文武百官在他們面前跪下行禮;口稱:“恭迎皇上、侍君回宮。”
“眾愛卿平身。”穆琛微微抬高了聲音,道。
等百官都站起身來,穆琛和沈奚靖才開始緩緩往星門走去。
柳華然,正站在門裡,面無表情看著他們。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穿太帝君慣有的黑服紫緣,而是穿了一身硃紅的大衫。
那顏色十分扎眼,遠遠看去,高高瘦瘦的一個人,彷彿融入他身後的偌大宮廷。
這條鋪著紅毯的露這樣漫長,沈奚靖和穆琛彷彿走了很久,才終於走到柳華然面前。
沈奚靖先給柳華然行了禮,柳華然才對穆琛點點頭:“皇兒一路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穆琛道:“孩兒離京這些時日,勞煩父君在宮裡照看。”
“應該的。”柳華然淡淡道。
他們三個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宮裡行去,後面文武百官又齊聲道:“恭送皇上、太帝君、侍君。”
穆琛伸出右手揮了揮,他們身後,星門也在沉悶的木料聲中關上。
進了宮的三個人只是相互冷淡客套一番,便上了步輦,回到各自宮裡。
沈奚靖還是住在雙璧宮,穆琛雖然說過讓他搬到寶仁宮,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八月三十還未到,他們要做的,唯有一個等。
對沈奚靖來說,只住過幾個月的雙璧宮既讓他感到熟悉,又是那麼陌生。
蔣行水和張一哲剛回到宮裡,便想把他出來這一趟用的東西都拆開放回原位,沈奚靖有些累了,隨意看了一眼,便低聲說:“放著吧,還要再搬。”
蔣行水和張一哲對視一眼,心裡登時跟明鏡一般,笑著幫他鋪好床,讓他舒舒服服休息一宿。
接下來幾天,沈奚靖以身體不適為由,並沒有每日給柳華然請早安。
而柳華然也沒有說什麼。
穆琛剛回來,政事實在太忙,如今他雖然還未親政,但大部分要事都要經他定奪,親政之事,隱約成為定局。
八月二十八,左右相連同六部尚書聯名上折,請皇上親政。
同日,振國將軍、護國將軍上書,請皇上親政。
同日,欽天監國師卜卦,言今上天命所歸,吉時業已來臨,八月三十之日親政,便是順應天道。
在這樣重重壓力之下,柳華然依然沒有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