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定禎由著宮侍為自己換上了一身白緞的素衣,稍許簡單的用了些早膳,便由薛承遠陪同著一起走出了寢殿。
“皇上,祭典都已準備完畢。”
林玄瑞早已等在殿外多時,見慕容定禎終於走了出來,上前跪地行禮,即而稟報道。
慕容定禎聽後點點頭,合攏了身上的墨色披風,邁開步子向行宮東側的長淵堂走去。
一行人都默默跟隨在慕容定禎身後,沒有人出聲言語,因為今日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古濰公主奚紀凡的生忌。
每年的今日,慕容定禎都會親自祭奠已故的養母,從無間斷。
時下雖說因慕容定禎身子特殊而暫住在這行宮之中,也不曾忘卻這個日子。或許也正因腹中孕育著一個生命,今年慕容定禎心中的感受與以往更有不同。
長淵堂中的佈置肅穆而莊重,滿堂綻放的淨蘭香馥四溢,透著濃濃的緬懷與追思。
“皇上。”
慕容定禎在堂正中站定,曾欽格便恭敬的將燃香遞了過去。
靜看著慕容定禎此刻堅毅而略顯柔和的側影輪廓,明眸中蘊藏著的極為剋制的情義,身旁無人不為之動容。
上香之後,慕容定禎還是撩開袍擺,一如既往的在牌位之前端正的跪了下來。
只不過時下慕容定禎的身子實在不便,需要人摻扶。
堂內堂外所有人也都隨著皇上而依次跪了下來,帝王至高的地位透顯著無上的威儀。
行宮裡極為寧靜,唯有飛鳥叫聲迴盪在幽幽山谷內,似乎穿梭往來於時光之間。
兩個時辰後,一嘯凌雲的鍾鼓長鳴,刺透晨曦。
“承遠,你知道朕為何要將這京都建在郢庭?”
祭奠完畢,慕容定禎身子難免有些倦乏,便決定由薛承遠陪著在庭院之中走走,這緩緩的活動對他和對腹中胎兒都有好處。
“臣想,除了當時兵力制約之外,皇上也必定有想圓的心願。”
“是”慕容定禎望著面前滿眼清透溼潤的翠綠,似乎今日也有著傾吐心中舊事的意願,“朕幼時喪母,是母妃親自將朕撫育成人。”
“母妃心性純厚,最見不得殺戮”說到這裡,慕容定禎略微頓了頓語調,還是繼續向前走著。
薛承遠跟在身旁默默聽著,回想起當年攻佔郢庭覆滅古濰時的一幕幕,想必在慕容心中迄今都還藏著許多無法言說的愧疚。
“朕的所為違背了母妃的心願,這是朕的罪孽。”
“皇上無需如此,世上之事豈可盡如人意。”
慕容定禎漠然一笑,抬手打斷了薛承遠,身為帝王任何時候他都無需這樣搪塞自己的藉口。
“所以,這些年朕一直期盼母妃的在天之靈能夠看到朕治下的江山,以為償還。”
薛承遠微微點頭,這份心思他能夠體察。
說到這兒,慕容定禎停步站在亭中,置身於猶如畫境般的蔥茂峻嶺中,敞開緊閉的心扉似乎變得不再那麼困難。
“承遠,你信宿命麼?”
慕容定禎望著山巒之上聚散縹緲的雲霧,背對著薛承遠問道。
“信。”
“呵呵……”
慕容定禎淡淡笑笑,似乎回憶起了什麼。
“記得在朕兒時,大梁皇族曾為父皇進貢來了兩匹極為罕見的寶馬”慕容定禎娓娓道來。
“那時二哥極善騎射,甚是喜歡兩匹寶馬。幾月後,其中一匹在玄仁誕育下了三匹馬駒,父皇便有意將這三匹馬駒賜予我們兄弟三人。”
“可誰能預料,這三匹小馬駒卻都因被歹人下毒而患了一種古怪的疾病,皇宮內的馬官都束手無策。”
慕容定禎抬抬墨眉,似乎這時也覺得有些累了,便在亭中坐了下來。
“之後呢?”薛承遠道。
“父皇見醫治無望,便決定用這個契機試探我們兄弟三人的心性。於是,將我們三人傳進宮中,詢問我們要如何處置自己的馬駒。”
這確實是薛承遠從未聽過的故事,而此刻由慕容定禎親自講出又顯得這樣意味深長。
“殿堂之上,大哥說這馬駒既然已病,就該擇時處死,再尋良駒。”
“二哥愛馬如命,自然是捨不得,便對父皇說,只要未死就還有希望,即便來日不能成為馳騁千里的良駒,也能經過醫治讓它一如平常的活下去。”
“那皇上如何回答?”薛承遠顯得有些好奇。
慕容定禎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