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希望事情平靜的過去,那麼儘管被送到瀾臺時青蓮汗透重衣,昏死過去,為了避免勞師動眾,嘉瑞還是狠下心來沒有再為青蓮傳太醫診治,只好吩咐王禮好生照看。瀾臺從前朝開始就多不讓人隨便進去,嘉瑞心中厭惡吳德所為,便親自抱著青蓮的上了瀾臺,讓一干眾人等在長廊上。
嘉瑞小心的將青蓮放在榻上,自己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心中有別樣的情緒在暗自湧動。嘉瑞伸手捧起一縷青蓮的散發,然後俯下身去,只覺一股若有還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讓人心神盪漾。嘉瑞閉上眼睛,額頭湊在青蓮的頰邊,感受著近在咫尺的溫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復坐正。嘉瑞微微的抬手,散在掌上的青絲順著指縫滑落,這些落入眼中,嘉瑞自忖,自己不恨,那絕對是假的。可是既然是恨顏瀾毀了父王,那麼將青蓮招至宮中要置他於死地,何其容易,可為何卻這般下不了手去?
看著面前安靜的青蓮,嘉瑞煩亂的心也一點點的沉靜下來,還是趕緊把青蓮送走吧,不然不知何時自己會壓抑不住心中積怨多年的憤恚和那無法再潛藏的感情。嘉瑞起身走出房間,不再回頭看上一眼,心中堅定,本就是取回屬於我的東西,何須再連累他人!待得嘉瑞走後,侍候在側的王禮走近青蓮床榻,眼中流露出的滄桑讓人難解。
嘉瑞這次離開瀾臺後在祭典前就再也沒有去探望過青蓮,端午大祭在即,嘉瑞離開朝華搬回了紫微殿去,因為四日後的大祭,皇后要去紫微殿和皇上同行,依孝禮去宸禧宮迎皇太后駕,然後從德陽正宮門出,率文武百官去地壇祭神。嘉瑞這次一反以往無所謂的態度,似是正心對待國中大祭。
嘉瑞這幾日去宸禧宮晨昏定省,多是在那些朝臣去回事離去的時候,遇見臣子嘉瑞總會和顏問候幾句朝事,雖只不過寥寥數語卻大抵切中機要。一些平時指摘皇上荒唐誤國的臣子此一刻也不再微詞,因為眼前的皇帝並不是原先想象的那樣的無知無能。
嘉瑞在宸禧宮自會見到童景瑜和童屹,童景瑜自是做出一副不亢不卑卻也是不理不睬的樣子,看在慧敏眼裡,一副年少意氣模樣,嘉瑞面上倒也不甚在意。嘉瑞在宸禧宮遇見過童屹一次,也無甚多語,不過簡單問候,但是二人都各存心思。童屹先去紫微殿的舉動很是讓人玩味,畢竟那次避禍出京,童屹回京後先去的還是吏部。不過現在童屹可沒有時間多去想這些,因為端午大祭的時候,太后皇上皇后都要出宮祭神,城中關防是在時需要好好的佈置。嘉瑞,慧敏,童景瑜,童屹,四人雖然都各懷心思,但是各有忙事,暗湧平息,宮中相安。
還有兩天就是端午祭了,黃昏嘉瑞從宸禧宮中辭出,趁著夕陽的餘暉,讓侍衛們跟著漫步在宮中御道,讓後向樂府出去。樂府為與宮中偏處,周圍栽滿竹柳,為得是消音,不過遠遠看去甚是幽靜。日將沉暮,但是還未走到樂府便已經聽到傳來的絲竹雅樂。國之大祭禮儀繁瑣,每個環節都有各次相和禮樂相配,一如迎神奏“中和之曲”,奠玉奏“肅和之曲”等等。從迎神奏樂開始,就需要樂工奏樂唱贊,而每一環節禮樂各不相同,因此端午大祭在即,宮廷樂師最是忙碌,需要排練太多的套的曲子。
主持這次祭祀大典的是禮部尚書顧庭宣,顧庭宣也是前朝老臣,又是童屹已故夫人顧錦怡的養父。由於童屹後來從彤楓樓中迎回素月母子,恰巧那時顧錦怡難產母女殞命,從此顧庭宣便開始疏離童屹,不過卻捨不得外孫童景瑜。年近古稀的顧庭宣其實早就可以致仕,卻不知為何一直留在皇城,也不謀求富貴榮華,守著禮部一做就是一生。
顧庭宣沒有家累,除了早逝的養女便再無親人,梓燁朝時他和林童二家走的很近,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故人皆去,年老蕭索。由於端午大祭事忙,顧庭宣便索性住在了樂府,日夜督導,主持祭祀事宜。
嘉瑞一行人走進樂府,正巧看到一眾樂師在院落裡排練祭樂。管謦鐘鼓,絲竹頌讚,很是一副大雅的場景。秦正清指導者整個樂隊,讓各個聲部的旋律和諧交融一片,而顧庭宣領著禮部的官員指點著工作安排。
樂府中人見皇帝蒞臨,都棄樂跪拜。嘉瑞撿著些勞苦的慰詞勉勵眾人。樂府的宮廷樂師不算朝臣,而禮部也不是朝中要職,因而樂府此間的人都不是接近皇權中心的人,如今皇帝親自慰藉,各個人都是歡欣鼓舞,只願在此次祭禮中好好報效。眾人看著面前英氣逼人的皇上,一貫以來的那些昏庸無道的流言早就拋去,只剩下對天子的敬畏。此刻只有秦正清和顧庭宣二人內心狐疑,皇上無故造訪,莫不是為了青蓮?
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