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驚,轉身望,只見到青蓮飄動的白衫衣角消逝在長階的盡頭,不一會兒就聽見沉重的關門聲,將夾雜在風雷聲中的隱約樂音阻隔在殿門之內。又一炸雷響起,雨意漸濃,秦正清不再耽擱,快步離去,不過心中越發不安起來。
青蓮一直低著頭,緊張而又些許興奮的被帶入朝華殿,跪等君王召見。不似殿外的驚雷冷風,朝華正殿內一片酒色笙歌,豔燭迷融,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慵懶頹唐的暖意。
由於這幾日皇太后鳳體違和,在宸禧宮靜養,少見人臣,原本帝王的晨昏定省也變為稍加問安,不去打擾,所以嘉瑞也就樂的躲懶,在自己的宮殿中風花雪月。
由於前朝的傾城之亂,如今宮中宮廷樂師數量驟減,更是不再招收樂女,所以在帝王身邊演樂都是日常服侍的太監們,為了要討好君王,那些太監們的技藝也算精通,不過內心不正,所奏之曲竟是一些浮華靡音,青蓮聽在耳中甚是不習慣,不禁皺眉,輕輕的搖了搖頭。
嘉瑞此時酒醉意燻,半睃著醉眼就著貼身太監吳德遞過來的夜光杯,慢慢小口嘬著杯中的美酒,耳邊響起細軟的聲音,“陛下,這朝華殿新晉樂師童青蓮現在來謝恩覲見”
吳德也算是貼著嘉瑞的耳邊小聲稟報,眼神卻轉向跪在遠處的青蓮,一臉嫌惡。作為帝王身邊恩寵不衰的近侍,吳德也算是宮中的人精兒了,相貌手段自不必說,那樂藝也自認為是苦練佳絕的,在朝華殿總獨佔鰲頭。
昨日君臣相對,和之後殿閣佈置,吳德便知道這個青蓮在皇帝心中地位特殊,要知道朝華殿已是近十年沒用過宮廷樂師了,所以如今青蓮就像是一根梗在吳德心中的刺,剛才青蓮的神色舉動看在吳德眼中,彷彿就是輕蔑一般,讓他極不舒服,不禁在心中嘲弄,不都是以技侍人,還當自己是名家公子麼?瞧那模樣,定也不會是清白的貨色。
“哦,叫他跪近些,朕好看仔細了”嘉瑞睇著醉眼吩咐,看著青蓮由吳德搓弄著跪到了自己的座前。青蓮身上前幾日父親責打的傷痕還未大好,一路入來宮廷又走了好些路,心又極度緊張,入殿跪到現在,已有些支援不住,強撐著身子跪在嘉瑞座前,俯低身子跪著,低頭看著眼前的黃袍龍靴。
朝華殿中樂聲依舊聒噪,可是青蓮此時充耳不聞,聽見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面前的帝王突然俯下身,寬厚的手掌一下就擎住青蓮消瘦的下顎,青蓮的蒼白的臉色再無掩飾的曝露在君王的面前。
“喲,還是個美人呢,說說看叫什麼名字,會些什麼?嗯,要不先唱個曲兒來解解悶?”嘉瑞抓著青蓮的下顎逗弄說道,彷彿不認識青蓮一般。青蓮一臉驚懼的看著眼前這一個醉眼迷離,酒氣熏人的帝王,哪裡還有日前相伴琴笛的疏朗模樣,一時驚愕的忘了言語。
只覺得嘉瑞掐著的手一分分的收緊,青蓮下顎一片生疼,由於嘉瑞用力拉扯,青蓮束髮的玉釵鬆脫下來,長髮披垂,發具散落地上,細微的聲響迅速被湮沒在深邃的宮閣殿內。
“童青蓮,陛下問話呢,莫要怠慢。”吳德從旁提醒,卻似無意間給青蓮扣上了怠慢君王的罪名。眼前所見帶給青蓮太大的衝擊,是夢想與現實激烈而無情的碰撞,什麼事讓那個之前謙和英朗的瑞嘉變成這個樣子?青蓮心中問千言,卻不知如何開口,淚光爍爍。
沉默了一會兒見青蓮還沒開口,吳德又將酒杯注滿,遞向君王,嘉瑞似是醉了,接酒的手一下不穩,那玉瓊漿便悉數翻到在青蓮臉上,濡溼了髮絲,順著臉頰滴落,翻汙了素衫,剛才還在帝王手中的酒杯,如今玉碎一地。
“唔”座上的君王似是被青蓮的沉默磨蝕了興致,不悅的哼了一下,“真是不懂規矩,那個,呃,吳德,給朕來好好教教!”嘉瑞似是醉了,俯身撿起地上青蓮掉落得玉簪,一下又靠回自己的王座,打著酒嗝。
青蓮被吳德扯著膝行了幾步,竟是被拖著跪在方才玉碎之地,此時青蓮心中驚懼未定,仍未辯解,被小人搓弄著,真正是龍游淺水遭蝦戲。嘉瑞看著吳德眼中露出狠厲的目光,眼神微閃,似乎又沒有飲醉。
心恨
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嘉瑞手持著青蓮束髮的那根玉釵,手腕輕動,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那冰冷的王座,似是在附和著殿中那未曾停過的嚶嚶樂聲,又似是附和著身側吳德掌摑的響動。
夏衫單薄,細小的碎片壓在久跪腫脹的膝下令青蓮疼痛非常,不過這還可以忍受,而此時讓青蓮無法忍受的是屈辱。太監吳信死死的摁跪著青蓮,站在身後一把攏起青蓮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