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也清楚自己懷裡沒幾個銅板,最多也是看看罷了。
一徑去了臨水坊,遠遠就看到許多穿著豔色小襖的丫鬟擠在鋪子裡選胭脂水粉,也有幾個在一邊盯著一個小櫃檯交頭接耳,想必那就是今日的新品了。
好不容易擠進去,看到一個雕花櫃檯上擺了一排芙蓉釉色瓷盒,都已經開了蓋,顯出一盒盒深粉的胭脂。來遲一眼看中最右邊的那一盒,雖然擺的位置不起眼,但是胭脂色正而香馥,一看就是上品。
☆、聞香
其實一般來說胭脂都是重紅色,大多是用紅藍花研碎了加了其他少許重絳,石榴和山花等調製的,這一盒明顯違了常道製出了偏粉的胭脂,所以不免讓人難猜。
來遲在小倌館的待著許多年,又遇到懂草藥的人教過他,他加之記性本就好心眼又機靈,對胭脂的香味更是敏感,一般聞過一次的都記得清楚。
仔細看了看又湊近聞了聞,發現這一盒胭脂的香味並不比一般的胭脂多出什麼,但是顏色卻比一般的胭脂淡了許多,光澤也更為細膩,不免也疑惑起來。
“離遠點,別汙了這胭脂。”這盒胭脂放了許久也沒人猜出來,守著胭脂的姑娘本就無聊,見冒出一個穿著破舊的少年也來試香,不免心生嫌棄。
來遲正皺著眉想這胭脂的成色,也沒有太在意姑娘說什麼,再說就算聽了他也懶得搭理,想了想突然伸出指尖在胭脂上抹了一下。
這一抹可嚇了那個守胭脂的姑娘一跳,指著來遲便罵:“哪裡來的不懂規矩的,知不知道這胭脂多名貴啊,賣了你也賠不起,誰給你膽子亂摸的?!”
來遲也不理她,將抹了胭脂的手指放進嘴裡嚐了嚐,忍不住得意地冷笑一下才抬頭看那個姑娘:“這盒胭脂是我的,我怎麼不能碰?”
“誰說是你的!”
“紅藍花,重降,木石蘭,紫蘇還有汀留草,調香的水用的是沉石寒水兌煮白夜露。”來遲靜靜說完,抬頭一臉淡然:“按規矩,只要猜出成分便行,這盒胭脂我可以拿走了吧。”
“你,你等一下。”那個姑娘愣了一下,轉身進了裡屋,估計是把答案告訴研香師傅去了。
旁邊也有幾個姑娘在猜胭脂的,聽了來遲的答案便小聲議論起來。
前幾樣都不奇怪,只是這汀留草只是一種生於江汀的水草,顏色也淡也沒有什麼香味,而且本身有酸味容易破壞其它香料的香味,一般人也沒有聽說過拿來配胭脂的。
要說一般懂點調香的都不會想到汀留草上面去,好在來遲遇到過一個懂花草師傅,那位師傅有一次偶然提到過這汀留草的特性,雖然本身顏色香味都不好,但是它的酸性與其它香料混合,只要比例調製的恰當,卻可以催生其它香料的暗香,調製出來的顏色也更為靚麗。
只是這用的度很難把握,要是弄錯只會浪費了香料,所以一般人極少會真的用它做原料,也就沒人會想到這裡了。
來遲猜想那個調香師既然說是臨水坊技術最好的,把握這麼難配的比例應該也有可能,加上他又這麼張揚地擺出這胭脂來,定是用了常人想不到的調料和辦法。
可是這汀留草入了胭脂沒有香味,若是隻聞和看極難分辨出來,好在汀留草本身有特別的酸味,剛才來遲嚐了嚐便更為確定了。
等了一會兒,那個賣胭脂的姑娘出來,對來遲說話的口氣也變得謙和了:“恭喜你猜中了,這盒胭脂你拿去吧,另外我家師傅想邀你進去小敘。”
“不進去是不是不給我胭脂?”
“當然不是,按規矩猜對了便可以拿走胭脂,只是我家師傅……。”
“那我還有事要辦,就不進去小敘了,請帶我向調香師副說聲抱歉。”來遲打斷姑娘的話,拿了胭脂轉身便走。
臨水坊的制香師傅曾被請去給皇宮內院的嬪妃調香,聽說被皇上盛讚賜了“此香無雙”的稱號,藉著皇族的旗號身份自然尊貴,一般人想見還沒得見,那個賣胭脂的姑娘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拒絕,眼睜睜就看著來遲走了。
得了胭脂揣在懷裡,向著沿河那家最舊的滷麵攤子走去。
這攤子是一個老頭擺的,其實也不見得年紀有多大,只是老頭臉上有火燒留的疤腿也瘸了就顯得老氣些,好在性子好又從不和誰抬槓吵架,這裡的人都樂得叫他一聲瘸兒爺。
雖然那張滿是疤的臉看起來醜的很,不過煮麵的手藝倒是極好,幾張舊桌椅一個灶臺子,麵條都是自己擀的,湯頭也熬得夠火候,更重要的是這裡的價錢便宜。
“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