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的,未見方子璞叫喚一聲。
周錦嵐稍稍放了心,重又坐好,端起桌面的茶水:“才打十下,對於這種油鹽不進、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說,未免太輕了些。昨兒個本公子可是被老相爺用柺杖好一頓教訓呢!”
身旁侍候的衙役便巴巴的來討好:“公子您有所不知,這杖責也是有訣竅的。雖說十杖看起來不多,但大傢伙都是看著老爺的臉色來打。老爺若是和顏悅色,便打得叫你第二天也活蹦亂跳。老爺若是聲色俱厲…嘿嘿…當場杖斃的也大有人在啊…”
“什麼?!”周錦嵐手一抖,茶碗落了地。
吳大人這邊廂正看得解氣,忽然聞得耳邊一聲驚雷般的叫嚷——
“住手!”周相家的小公子從後堂衝了出來,直直攔在兩個正在施以杖刑的衙役面前。
大堂上的眾人一時間目瞪口呆。
“您…您怎麼到這兒來了?”吳大人第一個反應過來。
周錦嵐沒有看他,此時的他注視著腳下已然奄奄一息的書生,驚訝之情溢滿了胸腔。
這哪裡是杖責?這簡直就是在殺人。
只見這小書生的臀上,大腿上,星星點點佈滿了血漬。豔紅的鮮血從粗麻衣服底下滲出來,如在身上盛開了大片大片深紅的寒梅。
這人太倔了,哪怕出聲討一次饒也不至於被打成這樣。
怎料書生還沒失去意識,他顫巍巍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周錦嵐衣襟的下襬,緩緩抬起頭:
“學生…不服…”
話音剛落,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周錦嵐驚呆了,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
這小書生,不就是那油紙傘的主人!
4、愧贖所為
“哎,我說你可真有意思。自己個兒在外面惹了麻煩,不帶回家解決,反而扔到我這裡。你當我這石府別院是什麼?醫館還是客棧?”石淵抱著雙臂站在門口,挑眉看著正圍在床前的周家三公子,一臉幸災樂禍。
“你有點同情心行不行?”琅嬛自屋外端了一盆涼水進來,跨過門檻時,故意濺了石淵一臉,“大夫,水來了…“
“快,趕緊用毛巾沾溼了敷在他額頭上,再這樣燒下去,會把人燒壞的。”大夫連忙揮手示意琅嬛過去。
“就是,有點良心行不行?”周錦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衝著石淵皺眉。
“是是是,你週三公子最有良心。也不知道是誰把人家害成這樣的…”石淵嘀咕。
周錦嵐不想跟他辯論,此時的他,正是心急如焚。
“一會兒老朽把藥煎來,還得麻煩你們給他喂下。這書生所受的杖傷可非兒戲,搞不好下半輩子就得在床上過了…”
“什麼?”周錦嵐被嚇出一身冷汗,拽了大夫衣領道:“他還要備考今年的恩科呢!去年秋闈他可是京師第七名,第七名你知不知道?!”
“額…這…”年邁的大夫被周錦嵐的舉動嚇了一跳,“可,可就算是這樣…”
“我不管,要是治不好他,我非管叫你一家老小都不得安寧!”
“周公子,你先冷靜下來。”琅嬛走過來,將一塊溼毛巾繫上方子璞的額頭,順手拉開了周錦嵐。
老大夫顫巍巍地道:“恕老朽的醫術不濟,但公子可以另請名醫。據說,繁昌街上有家醫館,那醫館的大夫以前在晉王府做過家醫,您大可以…”
“你不用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周錦嵐激動道,“本公子若真想請,就連皇宮裡的御醫都能請動,你——”
“你說的是哪個大夫?”琅嬛打斷了他。
“就是回春醫館的姜大夫…”老大夫低著頭,囁嚅道。
“石淵…”
站在門口的石淵答:“什麼事兒?”
“快去請。”
“哎?琅嬛你知道這個大夫?”石公子納悶。
“你說呢?”琅嬛一字一頓的反問。
石淵倏地就明白了什麼,一拱拳:“得令!”說著就消失在了門口。
周錦嵐問:“這個大夫很有名麼?“
“如今距離科考還有兩個月,趕不趕得上,就得看他的造化了。”琅嬛看著床上趴著的人嘆氣。
沒過多久,回春醫館的姜大夫就被請了來。出乎人意料的,竟是個極年輕的小大夫,面容溫潤,清雅俊秀。
“病人在哪裡?”姜大夫一進門就著急問道。
“這邊!”周錦嵐拉著他就往床邊去。
琅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