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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張清揚做籌碼,秋柔桑相信顧尋歌會向她妥協的。
秋柔桑勾起唇角,扔了白蛇劍,點了張清揚的穴道。
她尚需要調息片刻恢復體力。而等她恢復之後,她就得去找顧尋歌算賬了。
千燈亭內,矮几撤下,換了四角桌,鋪就鎮紙壓兩頭二尺長的上好宣紙。顧尋歌脫去外衫搭在椅子上,站在桌前提筆作畫。畫的,是坐在桌前不遠處的喬流宇。
喬流宇不過總角之年,卻已是一副濃眉大眼的俊俏模樣。他微微笑起來的時候,唇邊會有兩個梨渦。可他不愛笑,少有扯動嘴角,此時也是板著臉,眼瞼和頭耷拉著,長長的眼睫蓋住瞳孔的光澤。小小少年,偏生憂鬱陰沉的氣質。而在顧尋歌的紙上,喬流宇還是那個喬流宇,模樣未變,卻是笑著的喬流宇,倚在一棵桃花樹下,顯得爛漫活潑。
畫師和被畫者俱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兩人之間全然不似綁架者與被綁架者的氛圍。秋柔桑扯著張清揚找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副和諧的景象。
“閣主可真是清閒。”
秋柔桑嗤笑道,她手上攥著繩子,另一端是被牢牢捆綁住的張清揚。
顧尋歌淡淡掃了一眼。他看到了張清揚的窘境,但他沒出聲,面上一絲變化也無,仍專注於手下的畫作。喬流宇更為淡漠,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眼皮也懶得抬。秋柔桑也不著急,入亭端了盞茶坐在一邊,等待顧尋歌畫完。只有張清揚,被秋柔桑欺騙的屈辱和後悔,被顧尋歌漠視的心酸與苦楚,兩種情緒攪拌在一起,驕傲的她表情複雜,昂著頭,不停深呼吸,以此來控制自己以免情緒爆發。
不多時,顧尋歌畫完了,將畫舉起,遠近各打量許久,才復放下,而後穿上外衣,坐回椅子上。喬流宇的視線跟著他的動作,在他坐下之後才又移開。
秋柔桑呷了口茶,笑道:“閣主對我可有什麼交代?”
“你把清揚放了吧。”顧尋歌看向她,道。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秋柔桑眯了眯眼,指了指喬流宇,“這跟我們約定的不一樣。”
“從一開始,我們就不一樣。”顧尋歌平靜道,“你要他的命,而我,要的是他身敗名裂。”
“這有什麼不一樣麼?”秋柔桑笑道,“他還是要死的。”
顧尋歌將視線轉回畫上,道:“他也可以在世人的唾棄和辱罵中過完餘生,遺臭萬年。”
秋柔桑斜斜瞟了一眼喬流宇,“所以呢?小莊主答應幫你了?”
顧尋歌點了點頭。
秋柔桑輕輕笑著:“我不信。閣主,你可要想清楚,喬及風當初是為了什麼才會參與凝莫宮一事?千枝十二殺,我再清楚不過,閣主可確定有十足把握?”
“我也很清楚。”喬流宇突然發言,這稚嫩清脆的童聲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卻擲地有聲,讓人難以忽視。
“哈哈,我當然知道!”秋柔桑大笑出聲,“可憐的孩子!”
顧尋歌似乎發現了畫中的缺陷,又握起筆修改起來。
秋柔桑不滿被他忽視,從座位上跳起將張清揚拽至身邊,一枚金針抵在張清揚的腦袋上。
“閣主,你是想要她也像他們一樣麼?”
張清揚將期望的眼神投向顧尋歌,可對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這裡。張清揚感到了絕望,微微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顧尋歌!”秋柔桑大聲叫道。
難道他當真不在意張清揚的生死麼?秋柔桑本是不信的,可現在她也有些動搖。因為她很清楚,顧尋歌摯愛唯有一人,而那個人,早就不在人世。
這世間能讓顧尋歌放在心上的人,一個也沒有。
秋柔桑蹙眉,將張清揚推向一邊,轉掠去喬流宇身邊,尚未觸及,顧尋歌的聲音便先傳來:“你不會傷他的。”
秋柔桑陰毒的視線射向顧尋歌。
“我們都需要他。”顧尋歌在原地未動,“而你,更不應該以清揚做脅。”
話音未落,顧尋歌揮袖,其中飛出兩柄飛刀衝向張清揚,割開了張清揚身上的束縛。張清揚反應迅速,退至顧尋歌身後。同時,有十數人攜兵器竄出,皆是碧水閣門人,將千燈亭團團圍住。秋柔桑無處可逃。
“我沒打算背棄我們的約定,只是我已經不需要你來控制流宇,我也不希望你破壞我的計劃,所以我將你軟禁起來。”顧尋歌不急不緩道,“如果你能安分呆在一邊,你的願望也可以實現,你自己也不會受傷。你為什麼不能退讓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