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史乏味的,沒有任何趣味,瞭解別人的生活又太過費力氣——瞭解蒲南已經消磨了我所有的耐性。
我是這麼認為的。
到了電影院,似乎是因為學校組織看電影的關係,門口三三兩兩聚集的多是年輕人,穿著新潮,散發著青春的氣息,越是走近越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於臨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一路上同認識的人打招呼,有比較相熟的,便將我介紹做“關係很好很想看這場電影又苦於無票的朋友”。我瞟他一眼,他強自鎮定,並沒有把尷尬的表情露出來。
我實在搞不懂,這種富含革命教育意義的老電影,在這個電影院以抗日解放為主題的月份,到底有什麼好“苦於無票”的。
我坐在位置上,笑著問他我如何“苦於無票”時,他才十分尷尬的笑聲說:“我不過是順手牽羊,多拿了一張票而已。”
影片開始,電影院內有瞬間的安靜,然而或許是生活太過優渥,使這些不知憂愁的小孩子難以接觸過去的恥辱與艱辛,也或許是因為黑白電影對於如今開始追求高畫素數碼相機孩子們來說實在太過單調,窸窸窣窣的交談升起來,盡是些同電影主題無關的內容,或者對那個年代的服飾做一番簡短的議論。
於臨安偶爾同身旁的同學說幾句,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
我受過的愛國教育,還不至於將我本性中的懶散以及毫無原則拔除,對於堅貞不屈的革命英烈我也並沒有特別如何的敬佩。那非常人能敵,我是普通人,又何必去感嘆別人的超塵脫俗。
末了,幕布上終於出現了“完”一字,窸窸窣窣的交談忽然升格為大聲的喧譁,年輕人吵鬧著喧囂著退出電影院,我站起來,手忽然被於臨安拉住了,在一片喧譁中,只聽見他說:“跟著我走。”
兩個男人牽著手走,似乎是有點肉麻的,影院內的燈亮起來,我一陣戰慄,將手抽了回來,明亮的燈光下,我看見他的表情,略有受傷,和一閃而過,某些我來不及抓住的表情。
我們被人群衝散了,在電影院門口會和,他看著我,帶著他特有的委屈表情:“我只是想要知道同你牽著手走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將手插進外套的衣袋裡,“用你的左手握握右手,或者隨便找個什麼樣的人就知道了。”
為什麼他可以浪漫的如此肉麻而又心安理得。
我實在是懶得總是哄一個小孩子——儘管我比過去已經多了一些耐心:“我沒興趣同你做小朋友的遊戲,也不可能圍著你打轉,如果你時間很多,不如消費在同齡人身上,畢竟你才是屬於那一範疇的。”
於臨安抿緊嘴巴,像是對我的刻薄已然習慣似的,徑自開了車,一路上窒息般的沉默裡,他終於開了口:“我只是想讓你覺得輕鬆一些,你總是繃的那麼緊,早晚有一天會失去生活的樂趣。”
我早已失去了生活的樂趣,又何必再去補救。
我沉默,扭頭去看車外,天氣暖和起來,街上的人也逐漸多起來,顯出熱鬧的氣氛來,又是一個輪迴,去年的這個月份,我的生活還非常糟糕,充斥著對蒲南的等待,如今卻是井井有條,沒有什麼擾亂生活的外界因素。
這樣挺好的。
“昨天我看見蒲南的太太,肚子已經很大了。”他低聲說,像是怕刺激到我一樣——要是真的怕刺激,這種事,他就不應該說出來。
我笑出聲音來,有什麼好怕的,這應該不是什麼新聞了吧,我早已知道了蒲太太懷孕的訊息,那時也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此時自然也不會有。
“我很早就知道了。”我冷淡的說。
“什麼時候?”
“我重新搬到你家的那天。”
於臨安一直沒有問過我突然答應他住在一起的原因,現在他終於知道了。
他愣了一下,扭頭看了我一眼,“你說什麼?”
“那天我在火車站本來是要跟蒲南私奔的,但是因為他太太懷孕了,只好作罷,”我笑著說,“你有什麼看法麼?”
於臨安一個剎車,後面的車子差點追尾,一個緊急拐彎從左邊開走了,司機經過的時候,張著嘴衝車裡不知罵了句什麼,想必也不是什麼好話。
“你下去吧。”
我笑了笑,心想,原來他是真的會有脾氣,會真的做出點什麼來表示他是真的很生氣的。
我開了車門,走下去。
值得慶幸的是,他至少沒有用“滾”那個字。
我下了車,在車流中慢慢從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