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搬了家——買了棟別墅,依舊不清不楚的同高野住在一起,但多少還是有點改變,至少偶爾見上一面的時候,能看的出,他對高野並不如過去那麼排斥——所以說,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其實,伸手按上那中式鏤花木門旁造型復古的電鈴時,我或許就是有些預感的,所以當開門的人是於臨安時,我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表現,甚至於見到蒲南時那種略微的小意外都沒有:“誒?你來了?”我說。
他站在門口,沒有將我讓進去的意思,看著我,一言不發。我想了想,後退一步,又被他伸手抓住了,但他仍然沒有將門讓開,放我進去。
這動作讓我搞不清他究竟是歡迎我還是不歡迎我。
我看著他抓著我胳膊的那隻手,還是那麼優美的修長形狀。我笑了笑,抬頭看他,寒暄的開場白還沒吐出來,倒是他先開口了。
“你進去一年後,周世程對我和蒲南說‘他好不容易才救回來,你們可以不可以不要再折騰他了’。”
我有點搞不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是說我那次安眠藥不小心吃多了的事情?那次我不過是想知道安眠藥片吃多了是什麼感覺,所以攢了些藥量一次性吞下去,其實那感覺實在算不上好,而且樣子也委實太難看,我醒了以後還被監護了一段時間。後來獄友帶了專門治失眠的偏方給我,吃了半年,這毛病就治好了。
還是我在C市拿小刀給了自己手腕上劃了幾下那次?已經過去那麼久的事情,再提就沒勁了。
連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笑,“怎麼把我說的這樣可憐。”
他鬆開我的胳膊,將我讓進去。
周世程這個生日過的排場不大不小,還把他女兒和未來女婿也叫過來。
果是家庭聚會,我和於臨安在這兒待著像什麼?
有些不倫不類的。
原來周世程也開始喜歡管閒事了。
吃飯的時候,我看見於臨安捧著碗的那隻手上,間或從襯衣的袖子裡露出一塊表來——是我過去送給他的一塊。我覺得有點好笑,自我知道他是什麼人後,就再沒見他戴過那塊表,如今戴上來,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是傻子。
等吃完飯,周世程要我“陪於臨安轉轉”,我也就真的陪他轉轉。像是領著小雞的老母雞,只顧著向前走,於臨安自然會在後面跟著。我不吭聲,他也就不吭聲,這一點跟蒲南倒是很不一樣。
圍著周世程的房子轉了一圈,我著重研究了後面的小花園裡種植的綠色植物是不是傳聞之中的鐵樹,他終於開了口,“跟我回去吧。”
我背對著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單從那聲音中可聽出許多複雜的感情來。
但我知道,他這個人,即便是你看著他的臉,也能說一萬種最完美的謊言,我可不笨。
我蹲下來,伸手刨了刨地上的土,鬆軟合適,周世程對自己的花園倒費了不少心思。
“跟我回去吧。”他又說。
在我放棄被人需要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好想非我不可一樣。
所以說,時運不濟,我永遠趕不上最好的適合,卻只能撿別人不要的。
我拍了拍手,扶著膝蓋站起來,回身看著他,他還是那麼好看,英俊而漂亮,讓人嫉妒的好長相,所以過去我那麼迷戀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我覺得應該跟他把話說清楚,不然誤會了就不好了。
我說,“你也沒必要這樣,要是想起我來,就過來看看我,也沒必要做到這一步。”
他又開始露出那種慣用的受傷表情,我當初就是被這表情俘虜了,才吃了那麼大虧。
我想了又想繼續說:“我記得的只會是你的好,”我說,“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這麼老了,也跟不上你們的節奏,年齡差的多就會產生代溝,人際關係就不和諧了。”
“你跟我回去,”他說,“你想要什麼都可以,你跟我回去。”
為什麼非要我跟著他們離開呢?我想。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他說,這樣乾脆,這樣痛快的說——就好像是在肚子裡已經打好腹稿,已經排練過一次,只等我又重新自投羅網一樣。
我笑,“但我分不清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我覺得自己恐怕有點神經了,想要的東西就在眼前,還能拒之門外。
如果一開始他能這樣真誠,我就不會這麼害怕。
而且我真的老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