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明白蒲南為何要重新出現,又為何要我回N市去。
難道說是為了補償什麼?
給錢就好,也沒必要非回N市一趟。我是老人家,精力有限還是不要將寶貴的生命浪費在路途奔波上的好。
我想起高野說他如今深居簡出,便藉此轉移了話題,“聽說你如今不管事了。”
他冷笑,那表情上有一種深刻的冷酷,“那些小事,無須我恭力親為。”
哦,看來蒲苗的好日子即將到頭。
蒲南在C市並沒有呆多久,他本意是說服我與他一起離開,還想用於臨安來做激將法,我只覺得他好笑,碰見這種事情,誰還會老掛在嘴邊上,時時刻刻提醒別人該對自己感恩戴德呢?
是我自願的,跟誰都沒有關係。
他走的時候,我還是送了他,周世程將車借給我。送他去機場的路上,他給了我一張信用卡,“於臨安讓我交給你。”
他伸過來的手上,那張銀白色的白金信用卡閃著光,照著我的眼睛,用空閒的手接過來,上衣的口袋裡,我問他:“多少錢?”
“他說每個月都會往裡面存一筆錢。”
“真大方。”我說,還笑了笑,“幫我謝謝他。”
一張信用卡買進去的那兩年半,也不算虧,我想。
蒲南臨走前對我說:“你再好好想想。”
想什麼呢?我想。
不就是個選擇麼?
很多年前,當我還年輕的時候,我的第一選擇不是愛情,如今,依舊不可能是愛情。
將車還給周世程時,他對我一臉審視,像是要看出來我有什麼樣的想法似的。
真是的,我能有什麼想法,難道會因為來了個熟人就要做一番開天闢地的籌劃?
“你還是沒跟他走?”他問。
我將車鑰匙放在他手裡,笑:“說得好像你很討厭我似的。”
他又被我噎了一下,緩了一會兒才說,“誰都看的出來,你心裡還念著於臨安。”
“嗯。”我說,這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我現在覺得,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本來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也不丟臉。
“你在這兒過的也不好,為什麼不回去看看他。”
“……”
“看看他,了了心願,說不定就不會過的這麼壞了。”
我抬眼看他,仔細琢磨他話裡的意思。
是說我相思成疾,過的如行屍走肉一般麼?
我卻覺得自己如今的生活既愉快又輕鬆。
“我覺得沒什麼,”我說,“喜歡一個人,不是要得到他,偶爾想一想也不錯。”
“你那都是屁話!”他忽然說了粗話,我從來都沒聽他說過粗話的。
我笑,“在你看來可能是,我卻覺得沒什麼。”
他說,“你總是騙自己,有什麼意思,你喜歡於臨安,你為他去坐牢。他答應你什麼要求都不過分。”
“如果高野幫你坐牢,他出來後要求你跟他一輩子,你也願意麼?”我問。
他再一次啞口無言。
其實我說的都是最簡單的道理。
我以前那麼愛於臨安,也沒換來什麼好東西,哦,請不要怪我將愛情說成交換,我只是覺得所謂愛情,也不過是一種深刻的習慣而已,時間久了,也是會忘掉的。
我以為只要我遠離N市,就永遠也不會見到於臨安。
最後,我還是見到他了。
我見到他的那個下午——那是個天氣已經看始變冷的南方的初冬,與見到蒲南的那天差了半年還多。
我跟冬季總是那麼有緣。
許多好的,不好的事情,都發生在這個季節。
那天下午,我正在清點新進的書,店員依舊是那個小個子的漂亮姑娘,她如今已經談了男朋友,很英俊也很溫柔的男朋友,隔壁麵店老闆的妹妹再婚後的生活很幸福,如今已經懷上了小孩,老公亦步亦趨的跟著——似乎我周圍的人過的都挺不錯。
接到周世程的電話,他說是他的生日,要我過去聚一下。
我還真是從來不知道他的生日——這麼大年齡了,過生日總是有點複雜的——又向死亡邁進了一步。
我換了件衣服,本來想著買件什麼體面點的禮物,無奈囊中羞澀,拿得出手的買不起,買得起的又有點太寒酸——我還是有點虛榮心的。索性空手而去,反正他不缺錢,什麼樣的禮物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