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緊,他的肩膀也很僵硬,在他囂張自信的微笑後,能看到嘴角細微的抽搐。
我垂下臉,不願再看“他”苦苦掙扎。女孩說他英俊有為,多金浪漫,可我很清楚這傢伙有多懦弱。抬眼看向華麗的夜景,冷感,明亮——像孫眼中的世界。
突然很想打個電話叫Kei 聽,然後對著電話大哭一場。乞求他的原諒,懲罰片刻裡我的漠視。要他一生都留在我身邊,無論多痛苦多不願,請為我而留駐於這世界,這城市,這房間,這角落。請他等一等,這個懦弱的孩子正在努力為他蛻變,請他看完最後的成果再做決定。曾經夢中Kei絕情的身影在腦海中急劇放大,我咬緊了嘴唇忍住恐懼的哽咽。
共車終於開出了市區,車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直到城外臨海的小鎮,公車到了終點站。我跳下了車,向海邊的別墅直奔而去。
Kei在等我,或許……是的,他在等我。
一路上,我停不下任何一個腳步,捏著手機拼命跑。海風的鹹味逐漸清晰,我撲進海的氣息中,溼溼的空氣沾溼了髮絲。我停住了。
風吹來,捲來海的濡溼和嘆息。
我站在海邊喘氣,看著不遠處的身影。
他面對大海,彷彿給那份深沉的藍黑所吸引,金色的頭髮在風中亂舞,與飛揚的衣角構成了雕塑般的畫面中唯一的靈動。他抱著雙臂,似被海風吹冷,可依舊站在海灘邊,望著它漆黑的胸膛,尋找著什麼。灰藍色的眸子不曾轉動,只有沾了海霧的睫毛偶爾扇動,濾去裡面忽而泛上的霧氣。
海浪聲很大,我們誰都聽不到誰的氣息。
忽然,他嘆了口氣,轉身向回走去。他又沒穿鞋,光腳走在沙灘上。金色的沙子留在他的腳上,細白的腳踝在微弱的光線下彷彿蒙了層金粉。他如被遺忘的精靈降臨沙灘,望著無法歸去的故鄉一人寂寞,縮起肩膀忍受人世的寂寥。
也許並不是他不願離去,只是他走不了。
感情像從崩潰的心角漏出來,一發不可收拾。我的呼聲穿透濡溼的海風,呼喊他的名字。
背影一晃,他停下腳步,回了頭。唇動了動,但是我聽不到他在說什麼。身旁的海浪洶湧而來,我直直地衝上前,把他抱在懷裡,害怕海將他帶離我的身邊。不能!我將他死死留住。
海浪猛地激撲,濺了大朵浪花。水粉隨風吹到我們周圍。我護住他纖瘦的身軀,所有的冰涼都落在我身上。溼了頭髮,臉頰,眼睛。我反覆體會懷中纖細的存在感,收緊懷抱,讓這種感覺滲透面板骨肉一直到骨髓靈魂。是的,我感到自己擁抱到了他的靈魂,就在懷中這細弱的身體裡,正在一點點地抖動著。
海在嗚咽,那是一無所有的絕望。
我用力親吻他微溼的頭髮,緊緊擁住他。安心讓我禁不住一邊顫抖一邊哽咽。
“Kei……我來了……你別走……留下來陪我,哪裡都不要去。”
我想把誰擁抱在懷裡呢?人,總是把神扔下,再四處去尋找神。
夢永遠都是捉不住的。渴望的雙手把“空虛”緊壓在我的心上,終於壓碎了我的胸膛。無人能想象,我的一切都因Kei而存在,沒有他的淺笑,任何事物對我都只是真實和虛幻之間的浮塵。
歷史上的國王、皇帝、戰爭、英雄,很容易被遺忘。但是,那夜海邊的一小塊時光,那刻骨銘心的擁抱,猶如難得的寶石一樣,深藏在時間的寶盒裡,只有我們兩人知悉。
彼此渴求對方的留駐。
我抱住他,把臉埋進他的頸間,借海浪掩飾我的哭聲,把Kei收緊在懷裡。
“我嚇壞了。親愛的,我嚇壞了……我以為你死了……”
他慢慢用手摟住我的腰,把臉貼近他的脖子。他的呼吸像嘆息一般撲上被海水和海風吹得發涼的面板。
“我在這裡……你說了會來,我就會一直等你。”
我破涕為笑,如一個小孩找回了自己的寶貝,吻著他的眼睛。那裡有我最美麗的寶石,無價之寶。它的美麗可以碾碎時間的星塵,然後積聚在灰藍中變成海一般的永恆。
他垂著眼瞼閃動蝶翅般的睫毛,輕輕地掠過我的唇瓣,像五月的微風一樣柔軟。
幾聲咳嗽打破了寧靜的空間,我皺眉看他忽然捂著嘴輕輕咳嗽,蜷起了小小的身體。這幾天被他嚇破膽的我,立刻將他橫抱而起,奔進身後的別墅。
一腳踹開大門,只見唐從樓梯上急急走下,見到我懷裡的人,原來似有話要說的嘴立刻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