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該走了,薛大哥那邊還等著我的訊息。”傅翊君站起身,高錦傑拉住他:“那些人還守在外面,現在走太危險,何況也快宵禁了。還是天亮走安全些。”
“這個時間人的警惕性最差,我會小心不讓他們發現。”
高錦傑還是不肯鬆手,他發現自己真有些捨不得對方離開。他動手整整傅翊君的圍巾,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那你小心點。”
傅翊君定定地看著他,目光裡帶著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幽深和焦慮,而後他貼過來,飛快地在高錦傑嘴唇上親了一下,轉身走到窗邊,一個閃身就不見了人影。
高錦傑摸摸嘴唇,先是無聲地笑了笑,隨即又感覺有些失落,他悄悄掀起窗簾的一角向外看看,四周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十五、傅翊君沒有敢走正街,繞路穿過幾條弄堂,趕在宵禁前回到住的地方。院子裡,一樓還亮著燈光,房東太太又在數落自己老伴,大概他今晚打麻將又輸錢了。傅翊君輕手輕腳繞到樓梯口,一不小心踢到了不知道誰放在角落裡的搪瓷盆,房東太太聽到動靜,出門問:“誰啊?”
傅翊君見躲不過去了,只好出來:“是我,我是來告訴大正哥一聲,明天早上上工不用等我了,我身體不大舒服。”
房東太太聽罷又嘟囔了兩句,回家睡覺去了。傅翊君長吁一聲,轉身扶著樓梯上了樓。
日本人進租界後,用電都開始緊張起來,房東把所有房客房間裡的燈泡都換成了小瓦數,加之電壓很低,使得房間裡光線愈發的暗淡。藉著這點暗淡的光線,傅翊君拉出自己的柳條箱開始收拾。他原本就沒有多少東西,不到五分鐘便收拾停當。
桌子上那個汽水瓶子裡插著的紅玫瑰已經開始枯萎,傅翊君湊過去聞了聞,隱約還能聞到一絲淡淡的花香。他關上燈,和衣躺下,拉開被子草草蓋上。靜靜躺了一會兒,他伸出手,輕輕摸索著放在枕邊那條原本屬於高錦傑的藍灰格子圍巾。自那天從廠裡帶回來後,他一直沒有捨得再圍,他怕自己身上的汗味,還有這弄堂裡隨時隨地飄散著的煤煙味遮蓋住了原本的味道。
那日從網球場一出來,他的心就涼了半截,是和高錦傑接觸久了的緣故麼,幾乎忘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高錦傑就是來找宋巖的。高錦傑和宋巖一邊說話一邊不斷在朝他這邊張望的時候,他幾乎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因為宋巖眼神中佔有慾是那麼的明顯。
對於宋巖此人,傅翊君從未有過一丁點的好感,儘管還不是很瞭解他和雲師兄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兩人不管有什麼嫌隙,也不能成為宋巖出手打人,事後又扔下受傷的師兄揚長而去的藉口。高錦傑整天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那他說的那些甜言蜜語又有幾分是出於真心?大約只想嚐嚐鮮罷了。
經過剛才的事情,傅翊君算是徹底安下心來。高錦傑要放下這裡所有的一切和自己一起離開了,可見他和宋巖很不一樣,起碼他不會因為貪圖享樂去做漢奸。根深蒂固的思維裡,在酒吧彈琴和他們登臺唱戲應該是一樣沒有什麼地位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高錦傑流落到那般田地,哪怕吃再多的苦。
像是拿著一件什麼易碎的貴重物品般,傅翊君拿起圍巾,放在自己唇邊,輕輕吻了吻,鼻息間已滿是高錦傑的味道,那是一種很淡的男士香水的味兒,每次和高錦傑在一起,他都能感受到這種氣息的存在。
四周逐漸安靜下來,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漸漸地,窗外起風了,小閣樓裡又潮又冷,傅翊君不禁裹緊身上的被子,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兩天,高錦傑並未找到出逃的機會,別說出門了,就是站在窗前,那幫人便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舉起望遠鏡不斷朝他這邊張望。高錦傑見狀,拉上窗簾,在臥室裡煩躁地兜著圈子。
夜深了,窗戶那邊又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高錦傑急忙過去開啟窗戶,傅翊君已經爬上了視窗,高錦傑揪住他的領口將他扯進來:“都告訴你讓你在家等著了,怎麼又來,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傅翊君抹了一把鼻子:“等了你兩天,不見動靜,怕你出事,就來看看。既然你沒事,那我走了。”
高錦傑拉住他的手腕輕輕一帶,將人摟進懷裡,在他嘴唇上親了親:“我都快被他們逼瘋了,自然是想盡快離開,但他們不給我機會。以後千萬別這麼傻了,別到時我還沒怎麼著,你倒先出事了,我們就哪也去不了。”
“那如果在七日內,你都找不到逃脫的機會,怎麼辦?”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