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向,高錦傑緊張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就在他幾乎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汽車駛上了愚園路,拐進一個弄堂,最後停在一棟外表樸素的小樓前。身旁那人收起手槍,帶著他進了大門。
走進客廳,那裡有一個人正站在窗邊抽菸,看到他進來,微微笑了一下:“幸會了,高先生,我是周佛海。”
周佛海?難怪看著面熟,這一年多來常常在報紙上看到過這張臉。他現在是汪精衛政府的財政部長,這樣的大人物怎麼會對自己感興趣?高錦傑打量著對方:“我們有什麼可談的?”
周佛海指了指沙發,請高錦傑坐下:“在南京時我和令兄曾經見過幾次,說起來也算是頗有淵源。目前你這樣的處境,我怎麼也不能袖手旁觀。”
周佛海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高錦傑不必出任那個什麼董事,只要讓他入股高家的工廠,他會說服日本人放過高錦傑。高錦傑不大相信地看著對方:“就這麼簡單?”
“把複雜問題簡單化,向來是我的強項。高先生,我會派人和你一起管理工廠,這樣你就有時間去玩了。我很清楚你的為人,整天呆在工廠裡,太浪費人才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想讓我幹什麼?”
“你想太多了,不過是有錢大家一起賺而已。從此我們就是合作伙伴了,日本人不會碰你的。”
高錦傑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做你的夥伴?那不還是當漢奸?”
周佛海和顏悅色地擺擺手:“別說得那麼難聽,什麼叫當漢奸?這國家又不是我賣給日本人的,我只是想少些殺戮,盡力保全更多人的性命而已。有時候生與死只是一念之差,何必在意那些虛名。”
高錦傑態度很堅決:“那我寧可死了。”
“日本人有的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辦法,我見得太多了。給你一週的時間考慮。”周佛海說完開啟房門:“我派人送你回去。”
周佛海果真讓人開車把高錦傑送回了家。站在自家熟悉的房子前,高錦傑還有些不敢相信那幫人就這樣輕易放過了自己。過了不到半個小時,他便清楚自己是被軟禁了,他們家周圍佈滿了周佛海派來的人,連姨娘出去給他買點心都有人跟著。
子夜時分,高錦傑躺在床上,沒有絲毫睡意,心裡把老爺子責備了一遍又一遍,什麼沒有經驗和威望,日本人不會對自己感興趣,都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了,居然對局勢的判斷錯得如此離譜。當初要是堅持和父親他們一起離開便好了,哪裡會淪落到眼下這般境地。
胡思亂想中,臥室的後窗發出一記輕微的聲響,好像是小石子敲在玻璃上的聲音。高錦傑心裡一動,正要起身,又聽到一聲,於是連忙下床,走到窗前悄悄推開窗子。
藉著朦朧的月光,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像一隻靈活的小貓,順著排水管敏捷而無聲地爬了上來,很快便出現在他面前。高錦傑趕緊把他拉進來,關上窗戶,拉好窗簾:“你不要命了!讓日本人發現會被打死的。”
傅翊君用纖瘦的手臂用力摟住高錦傑,一句話也不說。自那次強吻之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們兩個幾乎沒有機會單獨相處,眼下再次面對,高錦傑心裡竟升起一陣莫名的酸楚,他微微嘆息一聲:“你別太擔心,他們沒把我怎麼樣。還有那晚的事情,我再次道歉,但是,我對你絕對是真心的,你要相信我。”
傅翊君依然不說話,一味地緊摟著他,高錦傑也沉默下來,回摟住對方的腰身,兩人的胸口緊貼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對方劇烈的心跳。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著,不知過了多久,傅翊君方鬆開手,輕聲道:“我下午就來了,等到天黑才看到他們送你回來。可是他們不讓我進來,我繞著你們家轉了好幾圈,發現就這裡沒有人守著。”
“太危險了,以後千萬別這樣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日本人對你做了什麼?”
高錦傑拉著他坐到床邊,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簡短地說了一下:“現在這樣,我大概只能離開上海了。翊君,你肯和我一起走嗎?既然是逃出去,我便也不再是什麼少爺了,沒準真的只能去酒吧彈琴謀生。你要認真的想好,別急於做決定,那些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一路上也許會很危險。”
傅翊君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看著對方堅決的神情,高錦傑有一絲內疚,從認識到現在,自己從來都是佔有和慾望的成分居多,而傅翊君對自己的感情從不參一絲雜質,現在更是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來看他。
“那這幾天你也別去工廠了,等我準備妥當,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