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莫名其妙,還有一些其他我隱隱約約感覺到的東西,我無法斷定。
但我好像沒以前那麼怕他了。
在那以後,我自覺承擔起了監督丹羽吃藥的責任,看得出來這也給少爺省了不少心——我只要在他犯了錯誤丹羽挽起袖子準備動手之前給他糖就可以了。
有時候想想我是不是這輩子都脫離不了照顧別人的角色,貢獻出足夠多的認真和耐性哄他吃藥和做運動,而他在預設了我不怕他這個事實之後變得比以前更加隨便,經常在我工作的時候忽然把我拖走,只為了讓我做一份炒飯給他。公司的人在看到他蹲在地上扯著我的衣角讓我給他巧克力的模樣都以為我們關係很好,只有我才知道這個三十歲的大齡未婚問題青年只不過一時新鮮拿我開心罷了。
“因為千光一副好欺負的樣子嘛,看你生氣又沒轍實在是讓人心曠神怡。”
——會有哪個正常人當著對方的面說出這麼欠揍的話麼?
我真不想理他。“您有這工夫不如去樓下公園散散步。”
“運動的話做愛可以嗎。”
我坐在他身邊檢查著工作報告,聞言只能把桌上那封面印著AKB48的雜誌蓋到他臉上,希望他喜歡的柏木由紀能讓他消停一會兒。
是的,如今我跟這個怪胎的關係真的很不錯。
聽少爺說丹羽從小就沒有受過普通人的傳統教育,所謂的文化修養都是從看的各種書籍中得來,涉世不深的十幾歲就開始從事取人性命的職業,對人情世故都不甚瞭解,看上去像小孩子一樣滿不在乎百無禁忌,但另一方面我心知肚明,是他掩飾得近乎完美。
我也開始明白少爺對他的敬佩,我從未見過一個刀一樣鋒利也滿手鮮血的人,能把自己身上的狂氣收得乾乾淨淨,心無雜念的懷揣著對美好的憧憬,去嗅一朵新開的花或是咬碎一顆甜蜜的糖果。不可思議。
坦白的說,我大概是憧憬著這樣的人。隨心所欲的按著自己的心情而活,能夠毫無拘束的表達喜惡,是因為自己沒有在乎的東西吧。金錢,慾望,乃至生命,沒有能夠困住他的東西,所以沒有顧忌也不怕破壞。
“還是老老實實吃藥吧,沒有比保重身體更重要的事情了。”
“囉嗦死了……我又不想活那麼久。”
“……可是你會死很久啊。”
“真是……不用擔心,這病雖然會煎熬我一輩子,卻也沒那麼糟糕啦。”
我嘗試著在給他送藥的時間裡留下來和他聊聊天,訕訕的問他以前的經歷和故事。原以為他會像眼神中流露出的距離感一樣閉口不談,誰知他似乎並不忌諱。
“為什麼……身體這麼差還會當殺手?受傷了的話不就完蛋了嗎。”
“不受傷不就行了。”他回答的理所當然,“因為我不可以流血啊,所以絕對不能失手。”
——可想而知,一個從事刀口舔血的職業的人,想要毫髮無損的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他躺在床上懶洋洋地抬起一隻手託著下巴,筆直的眉低低的壓在濃黑的眼睫上方,口氣隨便帶著一種微微的調侃:“小時候對身體好壞這種事情根本沒有概念,直到跟人打架時弄的傷口血流不止,我才意識到自己和別人可能是有點不一樣的。”
“被父母送到醫院,像是死魚一樣僵硬的躺在病床上,一邊的血止不住,另一邊等待著血包裡的血輸進自己的身體裡,可是好冷啊……你知道嗎,別人的血流進身體裡,居然是冷的呢。”
他聲音低而溫柔,像是春天的夜晚悄悄流淌的溪水。
——十七歲的時候他接到第一單生意,替一個急於奪取家業的二世祖殺掉他風燭殘年的老父親,開價一百六十萬日元。不同於那些總是帶有英雄主義色彩的小說,他極其爽快的殺人拿錢,像個嫻熟老練精打細算的商人。
“我到現在都不否認我喜歡殺人這個行當。因為我掌握不了自己的性命,我不能阻止自己的血流走,所以我選擇掌握別人的性命。”
他把棉花糖捏在指尖,眯起眼睛笑著的模樣像個狡黠的少年。
“不說我。你呢,誤入黑道的打工仔?”
還沒從故事中清醒過來的我,聽到這戲謔的發言只好嘆了口氣,“請您別拿別人的失誤開玩笑……我只是個平凡的老實人,盡職盡責的過好自己這平淡無奇的一生就好了。”
“我見過不少進了黑道就一心想往上爬的年輕人,你卻只有這些?”
“當然、當然只有這些啦……您嘲笑我也沒關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