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把皇帝癮。”阿秀把烤好的肉串端了上來,我往俞輕舟面前推了推,“嚐嚐。”
王八蛋拿起來一串,沒下嘴,而是仔細端詳:“花雕烤的?”
我無力扶額:“嗯,怎麼,你還準備膜拜幾分鐘?”
王八蛋自然不是客氣的主兒,沒一會兒,鐵籤子就在桌上屍橫遍野。
“味兒挺正,”王八蛋咕咚灌下一口啤酒,然後舒服地眯起眼睛,“沒想到你還有這技能。”
我不敢攬功:“秘方是容愷弄來的。”
王八蛋看看我:“那你負責啥?”
我毫不心虛地回視:“接待。”
王八蛋沒好氣地樂:“敢情你是十七號代表?”
我聳聳肩:“沒辦法,別人都不樂意見你,躲後廚的躲後廚,貓收銀臺的貓收銀臺,還一個今天直接宅家裡了,沒準兒是未卜先知。”
王八蛋的嘴角抽搐兩下:“那我還得謝你唄。”
我嘿嘿一樂,初見這傢伙的微妙灰暗情緒漸漸開始放晴。
人生的際遇就像外國閤家歡電影中經常出現的那棵聖誕樹,下面堆著好些包裝得五顏六色的禮物,不拆開,就永遠不知道里面會是什麼。
七年前,我在這個人面前脫光了轉圈圈。
七年後,我坐在自家店裡和這個人把酒言歡。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酒過三巡,聊了好些有的沒的,我才想起來這茬。
王八蛋很鄙視地瞧了我一眼,然後嘆氣,是那種很能激發人抽打慾望的搖頭嘆息:“你還真當出獄了就是魚兒游回大海啊,沒見過電視裡放生保護動物的?都得擱翅膀上套個追蹤器,以便跟蹤觀察。”
我琢磨幾秒,有點兒悟了:“合著哥兒幾個屬於治安聯防黑名單?”
“基層工作不容易,都得防微杜漸嘛,”王八蛋語重心長地拍拍我肩膀,“誰讓二進宮的比例高於新發犯罪呢。”
瞄了眼肩膀上的狗爪子,我把後槽牙磨得咔咔作響:“信不信我拿鐵籤子扎你。”
王八蛋嘁了一聲,收回胳膊,斜眼看我:“嘖,你這臭脾氣怎麼幾十年如一日啊。”
我這叫一個鬱悶:“我臭脾氣?這您老人家把自己給忘了吧!”
王八蛋拿啤酒罐碰了一下我的酒杯,痞痞地笑:“所以咱倆最合嘛,臭味相投。”
我想拿刀抹脖子然後滋他一臉血:“大哥,你表揚自己非得捎帶上別人嗎……”
直到最後,王八蛋也沒說幾句人話,因為稀有,所以記得格外鮮明。他說像你們這種出來了還拉幫結夥的,其實是重點監控物件,因為大都不安分,可你們是個例外。他說跟你說句實在的吧,真沒想過你們可以混成這樣。我經常跟人掏心窩子,但俞輕舟不在這個範圍內,認識七年,較勁五年,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產生這種想法:幸虧十七號的管教是個王八蛋。然後,還當面告訴對方了。
分別時,夜已深。
店裡早就打烊,別說客人,連阿秀小瘋子他們都已經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王八蛋明天輪休,所以這孫子拉著我把能吐的苦水都吐了,是的,久別重逢,管教拉著犯人吐苦水,這也得算奇談了。什麼工作不得志,相親不著調,父母不理解,朋友不仗義,我發現這傢伙角色轉換根本不需要時間的,絕對的神技。
站在店門口,我有些微妙的不捨,於是打心底冒出了那句大俗話:“沒事常來玩兒。”
王八蛋背對著我揮手,似乎小聲說了句什麼,但被夜風吹散了。
路燈把他的影子拖得長長,卻並沒有暈染出什麼淒涼,至多是些感慨,或者釋然。過去的時光就像一條河,你以為你趟不過去,其實轉眼就到了新天地,你以為你趟過去了,其實它始終流淌在你心裡。
回到店裡,我把桌上狼藉的杯盤歸置起來往後廚端。哪成想一推門就驚著了,只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幽幽飄蕩著一團熒光,襯著一張看不清五官的臉,我隨著那光往上看,那臉也慢慢轉向我……
所以說我痛恨大螢幕手機!
騰出一隻手好容易摸著電燈開關,隨著白熾燈的幾下閃爍,後廚終於亮如白晝。
“你別叫花花改叫花子得了!”媽的嚇死爹了。
沒好氣地把盤子扔進水槽,我平復了一下心跳,才開始納悶兒:“你怎麼沒跟小瘋子一起回去啊?”
花花從角落的凳子上起身,沒什麼表情,不睏乏,也不精神,就平靜得有點兒像寂靜嶺,怪��說摹:迷詰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