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是在來監獄的路上,一個饅頭,一塊鹹菜,還他媽不給水。看守所的破車一路顛簸就好像它那車軲轆是方的,我也就跟著一路顛,最後一個饅頭進肚半個饅頭又倒了出來。而現在,那半個也早就消化了。
餓這滋味真的很考驗老爺們兒,它不像疼,再厲害把牙咬碎忍忍也就過去了,人都有自愈能力,什麼這個血球那個血板的都能來傷口幫襯你,但是餓,你沒招兒。胃不可能平白無故生出來東西,除了該死的胃酸,於是你就餓得沒著沒落,餓得抓心撓肝。
我試圖用想其他事情來分散注意力,比如眼前的三個傢伙在這裡多久了,都是犯什麼事兒進來的,判了多少年,再比如容愷的上鋪是誰,為什麼不在……
其實想知道這些並不難,隨便問兩句就有了,可我偏就不張這個嘴,寧可犧牲無數腦細胞。不為別的,就為配合這屋的氣氛。從容愷跟我說完話,這屋兒就再沒發出過聲音,一個個要麼裝死要麼看書要麼拿著筆塗鴉玩兒,期間我不太安穩地睡了倆小時,迷迷糊糊中還以為自己躺在死寂的停屍間。
不知不覺到了十點二十五,我正想著怎麼跟管教聯絡以便通報自己的飢餓狀態,監舍的門居然心有靈犀地開了。王八蛋依然站在門外,沒任何跨入的意思,但眼睛掃視全屋,拿著個八十年代的那種夾子本,貌似在點人。
容愷忽然從床上下來,站得溜直:“報告!”
俞輕舟眼皮都沒抬:“說。”
“新號兒的床擋著鏡子了,我申請把鏡子挪到儲物櫃這邊的牆上!”
我下意識看向床的內側,果然,牆上掛著個鏡子,半米高,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下面一半,另外一半要到上鋪去看。剛挪床的時候沒注意,這要不是容愷提醒,大半夜的坐起來上廁所扭頭就見著自己,能嚇死一個倆的。
難怪容愷一進門就往我床邊兒奔,合著臭美呢。
“監舍的鏡子都是統一位置,不能擅自挪動,申請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