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言挑起一邊眉毛,斜睨著他。
“沒什麼,”鄰居抓抓脖子,“就是最近老在網上看到,每天都看,不想看也得看,可不就記住了。”
隨後簡單聊了幾句,樂言這才知道,他就在市場附近的一家網咖上班,網管這工作,時間向來顛三倒四,負責日常電腦維護當場解決顧客提出來的這樣那樣的問題,反正每天大多數時間就是對著前臺的電腦,網路流行語什麼的自然而然統統學會了。他自知學問不高又沒有一技之長正經的企業肯定進不去,但也不願意總找家裡要錢,於是便獨自搬出來找了這麼一個活計,不過他說就圖個隨意,況且也喜歡網路,順帶交了一大幫狐朋狗友,除了賺錢少點之外沒什麼太不滿意的地方,說起來很久沒有回家看看了倒是真的。
樂言思忖他怕是不知道“牛皮女王”其實很在乎他,不然被分手也不會如此激憤,只不過她的性格以及說話方式實難令人不誤會。“牛皮女王”愛他,所以悲慘分手成了結局;父親愛那個出現在自己夢裡的青年,最後父親自尋短見;母親愛父親,卻只得守著一個夢孤獨一生……還不都是為了愛,最後全都“死”了。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樂言放下啤酒,擺擺手,站起來,“我不能回去太晚,外婆那邊現在離不開人。”
“噢。”鄰居站在遠處打量他,像是還有什麼話要說。
“對了,你最近好像沒怎麼回來過啊?”
“啊,”樂言微微轉頭答道,“是啊,最近都住在外婆那裡,老人家身體不好。”
鄰居在身後又“噢”了一聲。
“那,你以後就不會來住了?”
“唔……”樂言想了數秒,“大概要等處理完那邊的事情再說了。”
鄰居第三次“噢”。
“那我就走了。”樂言兀自朝大門口走去,邊走邊說道,“我說,你這屋子,有空兒趕緊拾掇拾掇吧,不然哪天喝醉了在自己家絆倒磕個頭破血流豈不成了別人笑柄?”
“我沒醉啊,一直都沒醉啊!”鄰居跟著走道門口,站在那裡目送樂言,“至少今天。你看我說話什麼的,像是喝醉了嗎?”
“是嗎?”樂言顯然不相信,“反正還是整理一下為好,當然願不願意隨便你。”
“嗯。”鄰居眨了眨眼睛。帥氣的臉上掛了彩固然可惜,但總歸會痊癒吧,或許腦門上的抓痕恢復起來需要些時日。“還有,我可沒和她睡啊。”
“啊——?”樂言不無驚訝地停下邁向樓梯的腳步,轉過身來。
“就是那個娘們兒,就隨便處了幾天,吃吃飯喝喝酒。”鄰居搓搓脖子後面說,“跟合不來的人睡,醒了以後就糊里糊塗的,嘖,反正就那樣的感覺吧,好像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似的,心裡空落落的。”他一聳肩,“所以我才不幹傻事。”
“那是你的事,你和睡都是你的自由,沒有必要向誰解釋,更沒必要和我說明。”——很想這麼說,但樂言只是點了點道一聲:“再見。”
“好,再見。”
*
外婆突然失蹤了。在她生日的前一天,黃昏時候出門散步就再沒回來,附近的派出所亦沒有任何發現。
樂言從鄰居家回到老宅的隔天就發現外婆有些異樣。那天上午他去圖書館查閱二十年前的報紙,企圖找到重大車禍或是離奇自殺的相關表報道,由於資訊太過龐大,一時難以找到符合腦中構想的事件。午後稍過,有點失望地回到老宅,在巷子口便看到外婆蹲在那裡,面前擺著一個銅盆,盆裡正燒著什麼。
他趕忙疾步上前。外婆一邊嘴裡嚷嚷著:“該給老頭子燒點錢了,他肯定等急了!”一邊往盆裡投紙。明明沒有到鬼節,看來外婆是真的糊塗了,樂言勸撫著她,一眼瞄見她燒的紙張心中大呼不妙!銅盆裡燒的偏偏就是藤箱裡那些信件!阻止已嫌太晚,盆裡的火苗將信件吞噬得只剩些許邊角,其他均化為黑灰。眼看著樂言焦急的情形,外婆慢慢站起身子,“呵呵”笑著用欣慰地聲音輕聲唸叨著:“這下……老頭子可滿意啦……滿意啦……”
何苦突然做這番事?!
外婆的病情日趨嚴重,頭腦不甚清醒,為何燒什麼不好非要費勁爬上閣樓拿那些信來燒呢?她沒有患上老年痴呆症的時候都甚少去閣樓,而現在更該早就忘記那個地方了,怎麼無端偏巧就爬上去了呢?
太后悔了!樂言後悔早上不該出去!可這樣反而更加驗證了那個可怕的念頭——外婆肯定知道什麼,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疼愛唯一的女兒,也就是母親,